手掌与冰凉粗糙的碑体分离,那宏大的信息流与刺骨警示却已深深刻入识海。李长寿缓缓睁眼,眸中星轨一闪而逝,归于沉静。
“如何?”姜云舟上前一步,关切问道。他虽未直接接触方尖碑,却能感受到周遭气机的微妙变化,以及李长寿周身那瞬间绷紧又强行压下的星力波动。
“前路已明,劫难亦明。”李长寿言简意赅,袖袍一挥,指向大殿尽头那不知何时洞开的一条幽深路径,“此乃星陨古道。第二劫,‘万兵葬域’。”
四字一出,隐隐有金戈铁马之音在虚空回荡,带着万古不散的杀伐之气。
姜云舟面色一凝,无需多问,仅凭这名号与逸散的些许气息,便知绝非善地。他紧了紧手中玉尺,沉声道:“兵来将挡。”
李长寿却微微摇头,目光扫过这战魂大殿,最后落在那依旧沉寂的众多战魂俑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非是‘挡’,而是‘渡’。此劫凶险,在于万兵杀意侵蚀神魂,更在于引动自身兵戈之念,稍有不慎,便是道基崩毁,沦为只知杀戮的兵奴。姜兄,谨守道心,勿被外邪所乘。”
说话间,他体内四枚星核(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缓缓运转,勾连成一片微缩的星图,垂落道道清辉,将自身与姜云舟笼罩在内,隔绝那越来越盛的杀伐之气的侵扰。
两人不再迟疑,身形一晃,便投入那幽深古道入口。
甫一踏入,景象骤变。
身后大殿入口瞬间模糊、消失,仿佛从未存在。眼前并非想象中的狭窄通道,而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苍茫大地。天穹是扭曲的暗紫色,无日无月,唯有道道流星般的残光偶尔撕裂长空,拖拽出短暂而凄艳的尾迹。大地干裂,呈暗褐色,仿佛被无数神魔之血浸染、干涸。
空间在这里呈现出不自然的折叠感,看似近在咫尺的一块巨岩,可能需绕行数里方能触及;而远方一座巍峨的山影,或许下一步就会突兀地横亘于前。时间流速亦显异常,时而如涓涓细流,缓慢得令人心焦;时而又如大江奔涌,快得让神识都难以捕捉。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庚金煞气与各种属性的能量乱流,更有无数上古残留的禁制符文如同破碎的星辰,在虚空中载沉载浮,偶尔触发,便爆发出撕裂一切的锋芒。更有一股无形无质,却无孔不入的负面能量场,试图钻入识海,引动内心深处的焦躁、恐惧与杀意。
“好诡异的古道!”姜云舟面色发白,手中玉尺清光大盛,护住周身,抵挡着那无所不在的侵蚀。他感觉自身法力消耗速度远超外界,连神魂都传来阵阵刺痛与烦恶感。
李长寿神色不变,双目之中星辉点点,不断分析、计算着周遭的空间褶皱与能量脉络。“跟紧我的脚步,勿要踏错。”他声音平稳,每一步踏出,都精准地落在相对安全的“节点”之上,避开那些隐晦的杀阵与空间陷阱。四大星核之力在他体内形成完美循环,天枢引动星辰定位,天璇化解能量冲击,天玑增幅神识感知,天权稳固自身道域,硬生生在这绝险之地,开辟出一小片相对安全的行走空间。
如此前行不知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数日。前方景象再变。
一片无比广阔、深不见底的巨坑出现在视界尽头。坑中,并非泥土岩石,而是密密麻麻、堆积如山的——兵器残骸!
断剑、折戟、裂甲、碎钟、残塔……无数形态各异,闪烁着或黯淡、或暴烈光芒的神兵法宝碎片,构成了这片“葬域”的主体。难以计数的杀意、执念、不甘、愤怒、傲然……种种极端情绪,如同实质的黑色雾气,从这些曾经叱咤风云的上古神兵中升腾而起,相互纠缠、咆哮,形成一道笼罩整个巨坑的毁灭风暴!
金铁交鸣之声、神兵破碎之音、强者陨落之不甘怒吼……汇成一股直冲神魂的毁灭交响。仅仅是靠近,李长寿布下的星辉道域便剧烈波动起来,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万兵葬域……”姜云舟倒吸一口凉气,只觉自身玉尺嗡鸣震颤,竟隐隐有脱手飞出,投入那兵刃风暴的迹象。他急忙运转玄功,死死压制。
李长寿停下脚步,目光凝重地望向葬域中心。那里,隐隐有一道巨大的漩涡,由最精纯的兵戈杀意凝聚而成,仿佛是这片葬域的核心。
“劫关在此。需横渡此域,抵达彼岸出口。”李长寿指向葬域对面,一个在狂暴能量中若隐若现的光晕门户。“不能绕行,此地方圆万里,空间彻底扭曲折叠,唯有穿过葬域中心,才是唯一通路。”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四大星核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姜兄,紧守灵台,无论见到何种幻象,感知到何种引诱,皆要视作虚妄。一切,交给我。”
言罢,李长寿一步踏出,主动迎向那滔天兵煞风暴!
“嗡——!”
仿佛被生人气息彻底激怒,万兵葬域轰然暴动!无数神兵残骸震动嗡鸣,那凝聚了万古的杀意执念,化作亿万道无形的锋芒,如同潮水般向两人涌来。更有道道残兵虚影自骸骨堆中跃出,或持剑,或擎刀,或舞枪,或摇旗,挟带着身前的战斗本能与毁灭意志,铺天盖地般冲杀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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