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着擦”三个字,她说得极其自然,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丝等着看我反应的冰冷。
屈辱感瞬间冲上头顶。
我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指甲深深嵌入肉里,用尖锐的疼痛压下几乎脱口而出的反驳。
顾衍!
这就是他所谓的“保姆工作”?
即使他不在场,他也要用这种方式,通过吴妈的手,来持续地践踏我的尊严!
这栋别墅里的一切,包括这个看似刻板的佣人,都是他用来驯化我的工具。
“有问题?”
吴妈的声音冷了几分,那审视的目光像冰锥一样扎在我脸上。
“……没有。”
我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哑。
“很好。”
吴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工具间有护膝,自己拿。
清洁剂按标签指示稀释使用,擦完一遍后,要用清水再擦一遍,确保无残留。
我会检查。”她顿了顿,补充道,
“顾先生不喜欢任何不洁净的东西留在他视线之内。记住你的身份,做好你分内的事。”
“分内的事”……像一记无形的耳光。
我沉默地走向工具间。
里面果然有一对崭新的、厚实的橡胶护膝,整齐地摆放在架子上。
它们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完成“跪着擦”这个指令而准备的。
我拿起护膝,拿起吴妈指定的那块雪白抹布,
又按照她冰冷的指示,稀释好一瓶标注着“大理石专用”的无色无味清洁剂。
整个过程,吴妈就站在厨房中央,如同一个无情的监工,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我。
我端着水桶和工具,走向空旷得吓人的客厅。
巨大的落地窗外,云栖江在晨光中波光粼粼,
江面上有早起的渡轮鸣着悠长的汽笛。自由的气息似乎触手可及。
我戴上护膝,在冰凉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跪了下来。
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布料瞬间传遍膝盖。
我低下头,将抹布浸入混合着清洁剂的冰水里,然后拧干。
然后,一下,一下,机械地擦拭着光洁如镜的地面。
水渍很快被抹开,留下短暂的水痕,又迅速被新的抹布擦干。
空气中弥漫开清洁剂那淡淡的、化学制品的味道,掩盖了顾衍的气息,却带来另一种窒息感。
身体在重复的机械劳动中逐渐麻木,但大脑却在高速运转。
吴妈……她是谁?
仅仅是顾衍一个刻板严厉的老佣人?
还是他特意安排在这里监视我、磨砺我的另一个“工具”?
她递过来的护膝,是刻意的羞辱,还是……某种底层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微乎其微的怜悯?
那审视的目光背后,是否也藏着被这座冰冷宅邸禁锢的无奈?
擦到靠近餐厅的位置时,吴妈无声地走了过来。
她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跪在地上的动作,目光锐利地扫过我擦拭过的地方。
“这里,”
她用脚尖点了点我刚刚擦过的一块地面,声音毫无感情,
“水印。重擦。”
我停下动作,看向她指的地方。
大理石地面光洁如新,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
这分明是刁难。
我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
她的眼神依旧冰冷,但就在这短暂的对视中,我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东西?
不是同情,更像是一种审视下的评估,评估我的忍耐力,评估我的反应。
我垂下眼,没有争辩,只是默默地拿起抹布,重新在那块她指定的区域用力擦拭。
颈间的伤痕因为低头的动作再次被拉扯,我忍不住轻轻吸了口冷气。
膝盖下的冰冷大理石仿佛要将骨髓都冻结,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深入关节的酸痛。
我用那块雪白的抹布,一遍遍擦拭着光可鉴人的地面,重复着吴妈要求的动作,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空气中清洁剂的味道混合着无声的屈辱,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吴妈转身,朝客厅这边扫视过来。
她的目光锐利依旧,扫过我擦拭过的区域,最后落在我身上,似乎在评估我的进度和状态。
我屏住呼吸,强迫自己保持跪姿,头垂得更低,将眼底翻涌的情绪死死压住。
颈间的伤痕隐隐作痛。
“休息十分钟。”
吴妈的声音平板地响起,
“去工具间喝口水。记住,不准弄脏地面。”
这简直是天籁之音!
我几乎是立刻停止了动作,膝盖的剧痛和麻木感瞬间变得鲜明。
我低着头,尽量控制着动作的幅度和速度,慢慢站起身。
双腿因为长时间跪压而麻木刺痛,几乎站立不稳,我扶了一下旁边的矮柜才勉强站稳。
“动作快点。”
吴妈皱眉,显然不满我的迟缓。
我低着头,没有回应,一步一步,努力让脚步看起来正常地走向工具间。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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