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撞在轧钢厂斑驳的红砖围墙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厂里近来的风云变幻。
自打第一副厂长李怀德揣着工业部的调令,踩着锃亮的黑皮鞋走进办公楼,这座沉寂了许久的大厂,就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
变化是从办公楼三层的中层办公室开始蔓延的。
最先嗅到风向的是几位熬了多年的车间主任和科室股长,他们私下里托关系打听,当“李怀德的岳父老子是工业部常务副部长”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各部门时,原本还在观望的人,顿时没了犹豫。
有人提着家里舍不得喝的瓶装酒,趁着夜色绕到李怀德宿舍楼下。
有人拿着自己攒了半年的工业券,装作汇报工作的样子塞到他办公桌抽屉里。
更有甚者,干脆在全厂大会结束后,堵在走廊里拍着胸脯表忠心,话里话外都是“李厂长指哪,我们打哪”。
这股“投效热”里,最急切的要数许大茂。
此刻的许大茂,正佝偻着腰,用一把快秃了毛的扫帚,费力地清扫着男厕所墙角的污垢。
刺鼻的氨气味儿钻进鼻腔,呛得他直皱眉头,可他连捂鼻子的空儿都没有——负责监督打扫的后勤科老王头,正背着手站在门口抽烟,那双眼珠子跟盯贼似的,就等着抓他偷懒的把柄。
“许大茂,动作快点!下午检查的要来,这尿碱再不刷干净,你这个月的粮票就别想要了!”
老王头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许大茂心里恨得牙痒痒,手里的扫帚却挥得更勤快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个曾经在厂里风光无限的放映员,居然会落到扫厕所的地步。这一切的根源,都要怪那个李末!
上个月,他听说李末私下里倒腾紧俏物资,想着抓住这个把柄就能让李末身败名裂,自己也好趁机往上爬。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李末早有防备,反倒是自己被设计,抓了个倒卖厂里废钢材的现行。
厂长在大会上点名批评,直接把他从宣传科调到了后勤科,专门负责清扫厂区的公共厕所。
这一个月,许大茂算是尝尽了人间冷暖。
以前他是放映员,厂里谁见了他不客客气气,递烟倒水的?
可现在,别说科室干部了,就连车间里的学徒工见了他,都敢指着鼻子笑话两句“许所长”。
食堂打饭,大师傅给他舀的永远是最稀的粥,菜里连点油星子都没有。
回四合院,以前跟他称兄道弟的人见了他,要么扭头就走,要么就阴阳怪气地说“许大茂,今天厕所味儿咋样?”
他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把李末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可骂归骂,日子还得过。
直到昨天下午,他在厕所门口听两个路过的干部聊天,说新来的第一副厂长李怀德背景硬得很,连厂长都要让他三分,许大茂的眼睛瞬间亮了——这可是他的救命稻草!
“凭什么李末能在厂里呼风唤雨?不就是有点手段吗?现在来了个更硬的李怀德,我要是能抱上他的大腿,别说回到宣传科,说不定还能往上走两步!”许大茂越想越激动,手里的扫帚都差点挥飞了。
他猛地想起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他可不是一无所有,他还有张王牌没打出来呢!
他的王牌,就是他的老丈人,梁娟的父亲梁国栋。
梁国栋是工业部后勤处的处长,虽说不管轧钢厂的具体事务,但工业部可是轧钢厂的顶头上司。
李怀德就算在部里有人,多一个处长的支持,总归不是坏事。
许大茂琢磨着,李怀德初来乍到,肯定想在厂里站稳脚跟,自己要是能牵线搭桥,让他和梁国栋搭上关系,李怀德还能亏待了他?
想到这儿,许大茂再也待不住了。
他跟老王头说自己肚子疼,要去医务室,趁机溜回了家,换了身还算干净的蓝布褂子,又对着镜子把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揣着仅有的半包“大前门”,直奔办公楼。
李怀德的办公室在三楼最东边,门口挂着“第一副厂长办公室”的牌子,比厂长的办公室还要大上半间。
许大茂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许大茂推开门,只见李怀德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眉头微微皱着。
他连忙弓着身子走过去,脸上堆起谄媚的笑:“李厂长,我是宣传科的许大茂,以前是厂里的放映员,今天来是想给您汇报点事儿。”
李怀德抬眼看了他一眼,见他穿着普通,衣服上还有没洗干净的污渍,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是后勤科扫厕所的吧?有什么事快说,我忙着呢。”
许大茂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半包“大前门”,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一角:“李厂长,您先抽根烟。我确实是在后勤科待了段时间,但我以前真是放映员,这次来,是想给您介绍个熟人——我老丈人,梁国栋,工业部后勤处的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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