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道茶馆的这场论道,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
从最初的两人对谈,到数十人参与,再到最后几乎将整个茶馆,乃至茶馆外的街道都围得水泄不通。
北安州州城,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现过如此盛大的文会了。
苏文渊与郑修远,这两个名字,如同两颗最璀璨的星辰,在所有备考士子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他们不再是简单的异端与正统的对立。
而是两位思想深刻、值得敬佩的天之骄子的交流与……交锋。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天际。
这场酣畅淋漓的论道,也终于接近了尾声。
郑修远站起身,对着周围所有参与辩论的学子,长长一揖。
“今日能与诸君,在此畅所欲言,实在是修远生平一大快事!真理越辩越明。修远,今日亦是受益匪浅!”
他的胸襟与气度,引得在场所有学子,无论之前是支持哪一方的,都由衷地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苏文渊,也同样站起了身。
他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因为思辨而显得神采飞扬的年轻脸庞,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将郑家布下的那张“道统”大网,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至少,在这些年轻的、思想尚未完全固化的学子心中,“苏文渊”三个字,已经不再是“异端”的代名词。
而是一个值得他们去思考、去争辩、甚至……去期待的对手。
但他知道,这还不够。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得到士林的认可。
他要做的,是将他的“道”,种入这片土地,最深沉、最广阔的……土壤之中。
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盛会,即将结束之时。
苏文渊对着在场所有的人,朗声说道:
“诸位同学。”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让原本有些嘈杂的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今日论道,苏某同样受益良多。”
“郑兄之言如洪钟大吕,发人深省。诸君之见亦如璀璨珠玉,各有光华。”
“我们今日谈了‘心’,谈了‘迹’,谈了‘圣人之言’,也谈了‘治国之道’。”
“但苏某以为,我们似乎还忘了一样东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我们忘了去问一问那些不读书、不识字的……天下百姓。”
“他们需要一个什么样的‘道理’?”
此言一出,全场皆静。
所有养尊处优的学子,都陷入了沉思。
是啊……他们,每日高谈阔论,引经据典,却似乎从未真正地,站在那些田间地头、市井巷陌的普通百姓的角度,去思考过问题。
苏文渊看着众人的反应,微微一笑。
他对着所有人,再次一揖。
“明日此时。”
“在这文庙广场之上。”
“苏某,不讲经,不论道。”
“只想为这满城的父老乡亲,讲一个……故事。”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在众人那充满了震惊与不解的目光中,转身飘然离去。
……
这个消息如同一阵狂风,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北安州州城。
青河县案首苏文渊,要在文庙广场公开“讲古”!
这个消息引起的轰动,甚至比之前的《北安新声》还要巨大!
有的人好奇。一个能写出《侠客行》的惊世之才,他要讲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有的人不屑。认为苏文渊是在故弄玄虚,哗众取宠。一个读书人不去钻研圣贤经典,反而学那些市井说书先生,简直是斯文扫地!
有的人,则感到了……警惕。
……
郑家府邸。
书房之内,灯火通明。
郑玄正静静地看着手中,一份由下人刚刚呈上来的,关于今日“茶馆论道”的详细记录。
记录的末尾,重点标注了苏文渊最后那段“惊人之语”。
“为百姓……讲故事?”
郑玄放下手中的记录,那双仿佛能看透世事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看不透的神色。
他能感觉到那个叫苏文渊的少年,正在下一盘,一盘他都无法完全看懂的……大棋。
而这所谓的“讲故事”,便是这盘大棋中,最关键也最出人意料的……落子!
“家主,”一旁的管家低声问道,“明日广场之上,是否需要……做些安排?”
“不必。”郑玄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与他大儒身份不符的、如同老狐狸般的笑容,“他不是要讲吗?那便让他讲。”
“我郑玄还不至于,要用什么下作的手段,去堵一个年轻人的嘴。”
他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浮沫。
“我倒要看看,他这张嘴究竟能讲出什么样的……花来!”
他虽然不会亲临现场,自降身份。
但他已经可以预见,明日此时这座书房的桌案上,将会摆满来自文庙广场每一个角落的……最详尽的情报。
……
唐家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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