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同一块巨大的血色琥珀,悬挂在西方的天际,将整片被鲜血浸透的山谷,染上了一层凄厉而又悲壮的红。
残阳之下,断壁残垣,尸横遍野。
凛冽的寒风卷过鹰愁崖,吹动着插在尸体上的断裂箭矢,发出“呜呜”的悲鸣,像是在为这片土地上数万逝去的亡魂奏响哀乐。折断的战刀,碎裂的盔甲,以及纠缠在一起、早已分不清敌我的尸体,构成了一幅触目惊心的人间炼狱图。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与焦臭味,令人作呕。
这场惨烈到了极致的遭遇战,最终以一种谁也未曾预料到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天狼部,败了。
在方昭云如出笼猛虎般的生力军,不计生死的疯狂冲击之下,再加上百兽族与雪巨人那恰到好处、堪称致命的背刺。即便是赤屠,这位算无遗策、将整个大奉北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草原智狐,也终究是回天乏术,饮恨沙场。
他麾下的数十万草原精锐,在此役之中,折损超过七成。无数骁勇的狼骑兵,连同他们的座狼,永远地倒在了这片异乡的土地上。而他自己,更是被悍不畏死的方昭云以命锁住,由重伤濒死的秦苍递出了最后一击,陨落在这场他亲手布下的惊天混战之中,不可谓不是一种讽刺。
战将苍狼,在听到中军大营那悠长而悲怆的撤退号角时,双目赤红,状若疯魔。他不敢相信,那个在他心中如神明般战无不胜的王,竟然真的会死。军令如山,他只能含着血泪,带着万余人的残兵败将,狼狈不堪地逃回了早已被玄甲卫化为一片火海的……后方大营。
大局,已定。
然而,胜利的号角,对于镇北军而言,却无论如何也吹不响。
他们胜了,却胜得如此惨烈,如此令人心碎。
秦苍麾下的三万虎豹骑,作为镇北军的尖刀,几乎……全军覆没。那些曾经一同饮酒、一同高歌的兄弟,此刻都化作了冰冷的尸体,静静地躺在这片被他们用生命守护的土地上。
而方昭云所率领的,那支同样精锐的生力军,亦是……十不存一。
整个鹰愁崖,变成了一座由双方将士的尸骨,共同堆砌而成的巨大坟墓。幸存的镇北军士卒,麻木地行走在战场上,翻找着熟悉的脸庞,每一次的辨认,都伴随着一声压抑的哽咽。他们赢了战斗,却仿佛输掉了整个世界。
而在另一片,同样演绎着死亡与背叛的战场之上。
当林凡率领着浑身浴血、伤亡惨重,但战意依旧如火的玄甲卫,与从铁门关正面战场,一路凿穿敌阵,掩杀而来的卫燎原主力大 军,胜利会师之时,整个天狼部的大营,早已化作了一片火光冲天的人间炼狱。
冲天的火光将卫燎原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映得通红,他看着眼前这片狼藉,听着空气中传来的捷报,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反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卫帅。”
苏文渊从一片混乱中走来,他的白衣早已被染成杂色,脸上沾染了无数血污与硝烟,清秀的眉宇间,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疲惫与凝重。他的神情没有半分的轻松,反而透着一股化不开的忧虑。
“赤屠,假死脱身。我们攻入王帐时,看到的只是他的一具替身。”他沉声说道,声音因长时间的指挥与厮杀而显得有些沙哑,“此人智计近妖,又生性多疑。他既然设下如此大局,绝不可能将自身置于险地。鹰愁崖那边,恐怕才是他真正的杀招所在,军师他们……有危险。”
说到最后,苏文渊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的判断失误,将会给秦苍和方昭云带去怎样的灭顶之灾。
“我已在第一时间,派鬼影率领最精锐的斥候小队,不惜一切代价,全速前往鹰愁崖示警。但愿……还来得及。”
“该死!”卫燎原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身旁的战车之上,坚硬的木板应声碎裂。他独臂之上青筋暴起,眼中怒火与忧虑交织。他终究还是小看了那只草原狐狸的狡猾与狠毒!
“林凡!”卫燎原猛地转身,对着刚刚前来复命的林凡厉声喝道。
“末将在!”
“立刻收拢所有还能再战的部队,清点马匹,火速驰援鹰愁崖!快!”
“领命!”林凡没有丝毫犹豫,抱拳得令,立刻转身前去,嘶吼着集结部队。
卫燎原站在高处,遥望着远处鹰愁崖的方向,那里的天空被夕阳染得如同凝固的鲜血。他的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川字,心中焦急如焚。
“经此一役,天狼部元气大伤,主力尽丧。就算赤屠还有后手,十年之内,他也再无南下之力。”苏文渊走到他的身旁,轻声分析道,话语中却带着几分自我安慰的意味。
卫燎原的目光冷冽如刀,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杀意:“他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我卫燎原,迟早要亲手拧下他的脑袋,用他的头颅,来祭奠我镇北军死去的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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