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水流淌,散发着浓郁恶臭。
窄道两旁时不时可见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身影蜷缩在角落。
生死不明,男女不分。
哪怕并不是第一次来。
可每每行于此间,柳敬玄都会生出一种犹如隔世的恍惚感。
几乎叫人很难想象的到,在地上繁华迤逦的的汴梁之下,竟然还会有这么一片黑暗中的污浊世界。
犹如光与暗,一体两面。
上面承载了世间一切美好,而地下则是承担了所有的污浊。
铃铃铃——
前方传来的铃铛声响将他的思绪唤回现实。
汴梁地界水系四通八达,地上如此,地下亦是如此。
最初时分,这里也不过是隋唐时修建来排污泄洪的地下通道。
可随着朝代更迭,战乱灾祸不断。
为了求生,便有些人躲在了这些不见天日的地下通道当中,不断的挖掘、扩大。
而等到大周建立,定都于此。
又经过数百年的不断修缮、扩建后,哪怕是最初主持修缮此项工程的人。
恐怕谁也难以说出眼下这地下的世界,又究竟有多么庞大。
故而内里有地下暗河的存在,也是一点都不叫人奇怪。
同时,这些湍急的河流。
也是一道隔绝外面那些寻常乞丐、流民的天然屏障。
唯有身份特殊的人,方才能持信物摇动引魂铃,唤来船夫。
进而乘船前往这无忧洞最深处,也是最神秘,且叫无数寻常人向往的销金窟——
鬼樊楼!
船只在昏暗的水道里,悄然穿行。
只有船头悬挂着的一盏青皮灯笼散发出微微光亮,照亮前方数尺之地。
柳敬玄早已在不断的左右转向中彻底丢失了对方向的感知。
也不知道是过去了多久。
耳边传来一阵阵靡靡之音的同时,亦有暧昧的粉红色灯光,透过前方的雾气弥散开来。
鬼樊楼,到了。
岸边的码头上,早有身着黑衣的仆役在此等候。
柳敬玄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迈步下船。
接过其人递上来的一副青铜恶鬼面具,习以为常的戴在了脸上。
鬼市规矩,不露真容。
迈步往最深处走去。
身旁两侧,遍布各种世间你能想到的所有玩乐、享受之地。
门户大开,引人堕落。
街边角落随处可见戴着各式狰狞面具的人,在地下摆摊,贩卖种种离奇之物。
有前朝的古物,有来源不明的器具。
更有许多沾着新鲜泥土,像是从某个大墓里刚刚刨出来的金银冥器之流。
柳敬玄其实心头有些意动,想要停下来瞧瞧,看能否会有所得。
但一想到身上还有自家那位教主交代的要事,将这点心思按压住。
往后时间还长,无需急于一时。
一路往前,径直入了那座最深处的高楼。
方一走近,种种嘈杂声音扑面而来。
欢笑、怒骂、癫狂、嘶吼......
这里的人戴上了面具,却好似也脱下了面具。
柳敬玄强忍着不适,拧眉往上去。
楼分九层,越是往上,便越是奢华。
等到他登至最高层,耳朵里传来的声响便也为之一变。
之前的嘈杂喧嚣尽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缕缕丝竹乐声。
轻烟化雾,香气缭绕。
内里,隐隐约约间能看到一个个只着一层薄薄轻纱的曼妙女子,正在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好似天上仙子,又似魔界姹女。
勾魂夺魄,直叫人流连忘返。
而在最前方的一张巨大软榻上,正坐着一个披头散发、放浪形骸的道人。
话说出去,或许很难有人会相信。
这偌大地下世界的主宰,居然也是一个修玄问道之人。
柳敬玄强忍着小腹的一团热火,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看那些不时从自己身旁擦身而过的艳丽女子。
“任楼主,距离上次一别,已过去有段时日。”
“我家教主叫我来问问,之前请您查的事情,眼下可有什么眉目了?”
闻声。
倚靠在床榻之上的道人,艰难的抬起半点眯缝的眼皮。
视线着落在来人身上,不住打量。
半晌后,才懒洋洋的开口。
“柳小友,你们的那位林教主,却是在难为贫道啊!”
“城外破庙里死的那些人身份,倒是不难查,皇城司那群废物们查不到,却瞒不过我的人。”
“说是什么黄天会的会众,实则不然,其实都是明教中人,小友可曾知晓?”
“在下略有耳闻。”
柳敬玄点了点头。
此教多年前从西昆仑那边传来,这些年也都不温不火。
唯有在南方地界,闹出些声势。
却不曾想,眼下居然悄无声息的发展到了汴梁城下?
他心头微惊,却也不表,继续听任道人分说。
“而为首的那个,唤做石宝,其是明教四法王、六散人当中的一个法王。”
“一身武道实力已入先天,在整个江湖上下也算得上一等一的好手。便是贫道见了他,轻易在其手上也讨不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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