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敏郡主——漕船险情!匠人已全数调往码头!”
报信声撞碎天津卫的清晨,朱徵妲刚束好发,一把拉开房门。
卢观象带着周明、赵安堵在门口,三人浑身湿透,青布官袍沾着露水与尘土,卢观象眼底布满血丝,语速急促如擂鼓:“二十九艘漕船、三百方木料、百余名匠人,今早险些毁于一旦!”
周明上前一步,递上三本簿册,声音紧绷:“郡主,此乃农业、手工业、公务汇总,按令列明,只是眼下码头危急,急需郡主示下!”
指尖划过粗糙纸页,朱徵妲认真细看:“二十九艘漕船,三百方木料,六十二军匠、四十三民匠?”
“军匠掌官办活计!”卢观象声音铿锵,“漕船、兵器,皆按工部规制,半分含糊不得!”
“民匠做纺织、农具!”周明补道,“虽无定例,却经得住日晒雨淋,实用得很!”
朱徵妲翻到农业册页,眉峰微挑:“军屯八千亩,民屯一万两千亩,春耕动了?”
“春雨刚过,墒情正好!”卢观象指着册页,“军屯种麦稻保军粮,民屯种棉豆。农户白日农耕,夜里还得去码头扛活,才能补贴家用!”
“只是——”一人往前半步,声音急切,“
郡主,卑职赵安,卫所与地方双重征税,农户担子快压垮了!”
朱徵妲“啪”地合上簿册,声线冷冽却掷地有声:“民为根,匠为骨,税不重负,方能固天津!”
三人齐齐躬身:“遵郡主令!”
晨光跃上门楣,簿册墨迹混着窗外号子、打铁声,织成天津卫最硬的底气。
变故陡生。
乌云压顶,骤雨突至,漕运码头惊雷炸响!
“不好了——漕船断缆,撞栈桥了!”
水手的嘶吼穿透雨幕,满载粮草的漕船挣脱缆绳,在急流中打旋,船尾擦上栈桥立柱,木屑飞溅如碎玉。
朱徵妲刚踏出房门,狂风便掀起她的衣袂。张清芷、黄善娘紧随其后,
三人立在码头高处,雨水瞬间打湿码头。
“军匠何在?!”卢观象吼声震耳。
六十二名军匠早已抄起撬棍、麻绳冲出作坊,为首老匠头沉喝:“按工部章程!分三队——钉桩固栈、抛缆套船、补缝堵漏!”
军匠动作精准如尺。
撬棍死死撑住摇晃的栈桥,麻绳如长蛇飞掷,钉枪“砰砰”作响,木桩转眼扎入码头泥地。
可漕船惯性太大,船身撞得立柱“嘎吱”作响,船板裂出缝隙,雨水混着河水往里猛灌。
“民匠来助!四十三道身影冲破雨幕,竹编挡水板、自制绞盘齐上。
绞盘借力!木匠头领怒吼,粗绳缠船,十几人合力转动。绞盘“呜呜”发力,硬生生拽住了漕船的冲势。
纺织匠举着浸油棉布,往船缝里塞:“吸油防水,先堵着!”
制酱坊匠人搬来大缸,倒扣在漏水处,暂时压住水流。
砰——漕船冲势骤减,军匠趁机凿榫补板...
【半小时后,危机解除】
“卢同知,调卫所士兵护粮草!”朱徵妲扬声,目光扫过浑身湿透的匠人们,“军匠定规,民匠应变,合力则无不可破!”
老匠头眼神一亮,当即喊道:“民匠兄弟,借挡水板一用!军匠加固船身,你们在外挡浪!”
挡水板如墙护住船侧,军匠趁机凿榫补板,动作快而稳;民匠跟着喊号子,绞盘转得更急。
惊雷滚滚中,军匠的规矩与民匠的变通,拧成一股绳。
在半个时辰后,雨势渐小。
漕船稳稳泊在码头,栈桥无恙,粮草无损。
老匠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与汗水,对民匠头领抱了抱拳。往日里,他总觉得民匠手艺“野”,
今日却心服口服:“往日只知你们手艺实用,今日才见,应急关头,你们的法子更活!”
民匠头领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你们的规矩是根基,俺们的变通是枝叶,缺了谁都长不旺!”
朱徵妲迈步上前,目光扫过众人湿透的衣袍、沾泥的双手,朗声道:
“军匠守矩,民匠通变,二者相辅相成,便是天津卫的筋骨!”
她转向卢观象,语气斩钉截铁:“即刻拟文——民屯农户、民间作坊,免征卫所附加税!
此后只由地方官府按例征税,双重赋税,今日起废除!”
众人猛地一愣,脸上的雨水混着惊愕,瞬间凝固。
赵安连忙躬身:“郡主,此举恐需上报朝廷……”
“本郡主自会奏明皇爷爷与太子爹爹!”
朱徵妲踏上高处,风雨打湿她的衣袂,声音清晰,穿透雨幕:
“军匠的规矩是骨,民匠的活络是血!骨头再硬,无血不活!
从今日起,卫所附加税,废了!”
她目光扫过一张张震惊的脸,斩钉截铁:
“这天津卫的江山,不是奏章上批出来的,
是你们用血汗一寸寸垒起来的!
你们垒得起这江山,就当得起这体恤!”
她抬手一挥,声震码头:“所有匠人,赏银五两,酒肉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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