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外侧的喧哗刚停,晚风裹着田土味冲进来。
试验田边,哭喊声还没断。
张大山领着农户们,围在绿油油的薯田外。
有人蹲在田埂抹泪,有人扒着薯蔓摸叶片。
粗糙带茧的手,一碰到圆滚滚的薯块,立马抖成筛糠。
那可是能救命的粮!
“活下来了!”张大山哽咽着,声音嘶哑却掷地有声,
“咱们大明百姓,总算能活下来了!”
乡亲们跟着点头,眼泪混着泥灰,在脸上冲出道道印子!
“这哪是庄稼呀,这可是灾年饿不死的底气!”刘老汉抹泪:
“这可是全家能吃饱的希望,更是妻儿不用逃荒、不用易子而食的活路啊!”
田埂对面,万历帝站得笔直。
手里捏着半块红薯,还带着温度,外皮沾着湿泥,果肉甜糯,却沉得像块铁。
他目光扫过整片薯田,绿油油的叶子在风里晃,是新生的劲,也是大明的光。
最后,视线钉在太子、太孙围着的小不点身上——
朱徵妲才三岁,穿一身嫩黄宫装,粉雕玉琢的,小脸却绷得郑重。
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藏着远超年纪的稳当和精明。
万历帝心里五味杂陈。
既有红薯丰收的宽心,又有盐政见效的感慨,更有对这小孙女的敬服和倚重。
“妲儿!盐政活民,红薯固国,都是千秋功!”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哑着却掷地有声:
“但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民生是根,边防是墙!”
“你之前说‘情报是第二战场,不明敌情就是瞎眼搏虎’,朕——深以为然!”
侍立一旁的太子朱常洛上前一步。
“父皇明鉴!辽东女真蠢蠢欲动,蒙古各部时降时叛,朝鲜半岛暗流涌动,边疆之事,瞬息万变!”
深蓝色常服衬得他身姿沉稳,语气凝重恳切:
“以往塘报体系,层级繁琐,从边镇到中枢,少则旬日,多则月余。消息抵达时,战机早已贻误!”
“更有甚者,塘报掺假、虚报战功、隐瞒败绩,真伪难辨!致使朝堂决策失据,边患愈烈!”
“若能建一套高效精准、直通中枢的情报网络,于国于民,皆是莫大福音!”
朱常洛话音刚落,身旁的朱由校忍不住点头。
虽年纪尚幼,不懂朝堂边事,却知道“知道敌人在哪”很重要。
“妹妹,就像玩捉迷藏,知道哥哥躲在哪,才能一下子抓到呀。”他悄悄拉了拉妹妹衣袖,小声道:
“太孙哥哥,妹妹以为,情报就是人的耳目!”朱徵妲回头冲哥哥甜笑:“耳目若瞎了,便寸步难行!”
她稚嫩的声音穿透田间,字字清亮:
“皇爷爷,太子爹爹,要知敌人在哪!兵力多少,粮草够不够,首领是贪财还是好名!是刚愎还是多疑!”朱徵妲一顿:
“要知他们下一步干什么!抢边镇还是吞部落!何时动手!从哪来!”
“摸清这些,大明才能对症下药!先发制人!攻守都有胜算!”
朱徵妲一口气说完:小脸泛红,深吸一口气,情绪渐稳。
“好!说到点子上了!”
万历帝猛地拍掌,眼里精光爆射:
“今日,借薯种丰收、民心沸腾的好日子,定下这国运大事!”
他目光扫过太子、太孙,还有不远处的毕自严、徐光启。
“朕决意!建直属于朕、独立于军政之外的情报组织——”
“代号!边锋!”
“边锋”二字,砸在地上,像无形惊雷炸响!
不远处的农户们下意识收声,晚风都停了,空气里满是肃杀的凝重!
“边锋……是不是像边军的枪尖?又快又利?”
朱由校眼睛一亮,凑到妹妹耳边低问。
“哥哥真聪明!”
朱徵妲笑了笑,声音嫩却硬:
“就要像最利的刀锋!守大明边疆,刺破所有迷雾!让敌人藏不住!”
“边锋初立,核心是统筹!是效率!”
万历帝听得真切,脸上露赞许,点头续道:
“绝不能走塘报的老路,朕当总督,总揽全局,太子当副督,管日常。”
他说完停顿了下,皱眉思考了一番:
“太孙、护国郡主参赞机要!大事四人共议!”
这话一出,在场人全惊得心头狂跳!
皇室最核心的四个人,全绑上了这架新战车!
既保了边锋的决策权和安全,更显皇爷的重视——
这不是普通衙门,是大明的国运根基!
“具体事务,需得力之人执行!”朱常洛接口,目光锁定毕自严。
这位刚因盐政之功升任天津巡抚的官员,身着崭新官服,面色泛红却依旧沉稳。
“毕卿!”
“臣在!”毕自严躬身出列,声音铿锵,难掩振奋。
“你掌天津,坐拥漕运枢纽之利!南来北往,商旅频繁,不易引人注目!”
朱常洛语气严肃:“‘边锋’初期联络枢纽、人员中转、后勤保障,皆设天津卫,由你统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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