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拿人!闲杂回避!”
“肃静!阻挠者同罪!”
“开门!速开宫门!”
“围起来!一个不许走脱!”
声音由远及近,由疏到密,并非集中于一处,而是仿佛从承天门、东华门、乃至西华门等多个方向同时响起,彼此呼应,如同一张无形却正在急速收拢的巨网,骤然勒紧了整个皇城!
林霄搁下笔,起身快步走到窗边,将窗棂推开一道细不可察的缝隙。
只见数队锦衣卫缇骑,人数远超此前所见,如一股股黑色的铁流,从不同的宫门方向汹涌涌入!他们目标明确至极,分作数股,直奔勋贵武将们平日聚集的五军都督府、各卫值房、以及一些有实权勋贵办公的朝房所在区域。行动迅捷如电,彼此之间配合默契,穿插、分割、包围,显然是经过周密部署甚至演练。平日里那些守在勋贵值房外、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勋贵家将或亲兵,此刻在这些天子亲军冰冷的目光和出鞘半寸的绣春刀面前,竟显得那般手足无措与渺小。有人试图上前询问或阻拦,立刻被毫不客气地用刀鞘狠狠格开,踉跄后退,或被数名锦衣卫围住,厉声呵斥,瞬间压制。
紧接着,更多披甲执锐的京营兵士出现在视野边缘及各处通道口,他们并未直接参与拿人,却无声地组成了第二道、第三道封锁线,长枪如林,弓弩隐现,彻底隔绝了内外交通,将这片皇城核心区域变成了一片只进不出的绝地围场。
压抑的哭泣声、惊惶失措的质问声、粗暴的推搡与呵骂声开始从各个方向隐约传来,打破了以往的森严秩序。
“尔等是何人麾下?可知本官是谁?!岂敢无礼!”
“奉的是皇上的旨意!拿下!”
“冤枉!天日可鉴!我要见皇上!我要见太子殿下!”
“聒噪!堵上他的嘴!”
林霄的瞳孔微微一缩。他看见一位相熟的侯爷,平日里总是红光满面、声若洪钟,在朝会上每每声震屋瓦,此刻却官袍歪斜,象征尊贵的梁冠不知滚落何处,发髻散乱,被两名身材高大、面色冷硬的锦衣校尉一左一右,极其粗暴地架着胳膊,几乎是脚不沾地地从一处值房里拖拽出来。他脸上再无往日半分骄横,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种迅速弥漫开的、死灰般的绝望。他似乎还想挣扎着喊叫什么,嘴唇哆嗦着,却被身后一名身着锦衣卫高级官服的人,毫不留情地用刀柄末端重重捅在肋下。侯爷猛地瞪大了眼睛,身体剧烈地蜷缩起来,所有未出口的辩白与哀嚎都化作了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痛苦的呜咽声,像一只被瞬间割断了喉管的鸡,再也发不出任何像样的声音。
几乎是同时,另一处方向,一位以勇力闻名的伯爵,似乎不甘就缚,试图挣扎,口中兀自高喊着“功在社稷”、“陛下明鉴”,却被一名逼近的锦衣卫反手用绣春刀的坚硬刀鞘,狠狠抽打在脸颊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迸流,几颗牙齿混着血沫脱口而出!那伯爵闷哼一声,眼神瞬间涣散,所有的气力与尊严仿佛都被这一击抽空,软软地瘫倒,像一袋被丢弃的粮食般,被两人拖死狗一样拖走,在湿漉漉的石板上留下一道模糊的血痕与水迹。
抄家开始了。沉重的木箱被抬出,柜橱被强行撬开,精美的书画被毫不珍惜地扯开审视甚至撕碎,瓷器摆件被随意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这些声音零星响起,伴随着锦衣卫们冷酷无情的报数声、登记声、以及简短的命令声。每一件被抄家出的物品,无论价值连城还是寻常普通,此刻都被打上了“潜在罪证”的标签,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宫城内,所有与此无关的官吏、侍卫、宦官、宫女,无不如同被冰水浇头,面无人色。人们尽可能地贴着墙根行走,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没有存在感的影子,目光死死低垂,盯着自己的鞋尖或地面,不敢与任何一名锦衣卫对视,更不敢与身旁之人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眼神交流或言语交谈。偶有不可避免的眼神碰撞,也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惧、茫然与巨大的求生欲。整个皇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抽干了所有的声音与色彩,只剩下黑、白、灰的肃杀,以及那无声却疯狂蔓延、足以将人逼疯的极致恐慌。
林霄轻轻合上窗缝,那细微的“咔”声在此刻死寂的库房内显得格外清晰。他退回书架投下的阴影深处,缓缓坐回自己的位子,摊开手掌,掌心一片冰凉的湿濡,全是冷汗。
他知道,这骇人的一幕,仅仅是一场更大风暴的序曲开端。此刻在皇城内上演的,不过是针对在京勋贵的同步突击抓捕。真正的风暴眼,远在千里之外的凉国公蓝玉军旅之中!但即便只是这风暴的余波,已足够将这金陵帝都搅得天翻地覆,人心惶惶。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更加具体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消息,开始如同致命的瘟疫般,在幸存官员们极度压抑的、几乎只剩气音的窃窃私语和那双充满恐惧、不断瞟向四周的眼神中飞速流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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