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年味已浓得化不开。胡同里的红灯笼串成了串,早点铺的玻璃窗上凝着白霜,里面飘出的糖炒栗子香裹着寒风,往人鼻尖里钻。李泽岚陪着苏晴坐在医院的产检室里,看着B超屏幕上跳动的小小胎心,指尖忍不住轻轻覆在苏晴的小腹上——那里藏着一个刚满两个月的生命,是他和苏晴的盼头。
“医生说一切都好,胎心很有力。”苏晴靠在他肩上,声音里满是温柔,手里攥着那本印着小鸭子的产检本,封面上的粉色鸭蹼被她摸得发亮,“你后天就要回阳山了,下次产检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李泽岚心里泛着酸,却还是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等忙完施工队进场的事,我就回来。到时候咱们一起听胎心,带你去吃你想吃的那家烤鸭。”
这两天,他几乎没离开过苏晴身边。陪她去超市买孕妇奶粉,帮她把洗好的衣服晾在阳台,晚上坐在沙发上一起看育儿书,连苏父苏母都笑着说“你这两天比苏晴还紧张”。可他心里清楚,阳山的事等着他——300万专项款刚到账,施工队下周一就要进场,张建军的态度虽有转变,却还透着几分不确定,陈卫国那边更是没明说支持还是反对。
1月8日清晨,天还没亮,苏晴就起来帮他收拾行李。羽绒服、保温杯、甚至连他常用的签字笔都塞进了包里,最后还把那本产检本放在了行李箱的最上层:“带着吧,想宝宝了就看看。”
李泽岚把她搂进怀里,没说话——再多的话,都抵不过“放心”两个字,可他知道,苏晴怎么可能真的放心。
司机小马把行李箱搬上车,回头对李泽岚说:“李县,行李都放好了,咱们现在走,能赶在早高峰前到机场。”又转向苏晴,语气软了些,“苏姐,您放心,我把李县安全送到机场,等他回来,我再去接。您要是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立马过来。”
苏晴点点头,眼眶有点红:“麻烦你了小马,路上让他多歇会儿。”
“哎,您放心。”小马应着,拉开车门。
飞机起飞时,李泽岚看着窗外渐渐缩小的北京城区,心里既装着苏晴和未出世的孩子,也装着阳山的农田、农户和那条还没修好的路。两个多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广州白云机场,刚走出到达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迎上来——是他的联络员兼秘书陈默,穿着整洁的夹克,手里拿着折叠好的薄外套,脸上带着干练的笑。
“县长,一路辛苦了!”陈默接过他手里的随身包,熟练地帮他把羽绒服的拉链往下拉了拉,“王师傅在停车场等您,怕这儿人多不好停车,特意让我先进来接您。阳山今儿暖和,最高温16℃,我给您带了件薄外套,一会儿上车换了就行。”
“辛苦你和王强了,这么早跑一趟。”李泽岚拍了拍他的胳膊,目光扫过他手里的记事本,“县里这两天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急事,就是昨天下午有两件事得跟您汇报下。”陈默一边引着他往停车场走,一边压低声音说,“第一件,陈卫国书记昨天上午去市里了,听说是林书记找他谈话,下午三点多回来的,脸色不太好,回了县委办公楼就关了门,连张建军局长去找他都没见。第二件,县公安局那边刚才来电话,说有位周凯局长从市里来,带着任命文件,想等您回来后见一面。”
李泽岚心里一动。他昨天跟苏晴告别时,苏父提过“林书记他们前天就回清远了”,没想到林建明刚返程,就立刻找了陈卫国谈话,如今周凯又带着任命赶来,这一连串动作,显然是早有安排。
“周凯?”李泽岚故意露出几分疑惑,“上周在北京见面时,他说下周一到岗,怎么提前了?”
“具体情况他没说,只说等您回来再细谈。”陈默翻开记事本,指了指上面的记录,“另外,施工队的进度报表我整理好了,还有七拱镇桑蚕苗的检测报告,都放您办公室了,等您回去就能看。”
说话间,两人走到停车场。王强早已把车停在显眼位置,看见他们过来,立刻下车打开后座车门,笑容里满是熟稔:“县长,可算把您盼回来了!一路还顺利吧?我早上五点就从阳山出发了,走的早班高速,一点没堵。”
“顺利,辛苦你了。”李泽岚坐进车里,陈默很自然地把薄外套递过来,又帮他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等陈默也上了副驾驶,王强才发动车子,稳稳地驶出停车场。
“咱们这儿属南亚热带过渡气候,冬天最冷也就七八度,县城里从来不下雪,只有北边的高山上偶尔能看见点冰挂。”王强一边开车,一边随口聊着天气,“昨天我路过县城西头,那几棵银杏树叶子还没掉干净,金黄一片,不少老人在树下拍照呢。”
李泽岚“嗯”了一声,目光投向窗外。高速两旁的农田里,冬种的蔬菜透着油绿,偶尔能看见几棵水杉,叶子染成了焦糖色,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他没再多问陈卫国的事,心里却已开始梳理线索——林建明的约谈、周凯的提前到岗、陈卫国的脸色,这些细节像拼图一样,渐渐拼凑出市里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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