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事件后,九皇子仿佛彻底坐实了“疯癫乖戾、不堪大用”的名声。他深居简出,脾气愈发暴躁难测,对朝政更是毫无兴趣,连象征性的问安都时常缺席。皇帝对这个幼子本就宠爱多于期望,见他如此“病弱”,更是怜惜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弃,只吩咐太医好生伺候,便不再多问。
朝堂和后宫的视线,渐渐聚焦到了另一个地方——司礼监。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太监,如同彗星般崛起,速度快得令人瞠目结舌。他叫任余。
最初,他只是被九皇子厌弃,打发去刷夜壶的卑贱奴才。然而,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御花园偏僻处,“救”下了因丹药反噬、突然晕厥的皇帝。当时皇帝身边竟无一个近侍,任余“恰好”路过,不仅及时扶住了龙体,更“不知从何处”摸出一颗气味清冽、带着奇异冷香的药丸,说是家传的保命之物,喂皇帝服下。说来也奇,皇帝服下后,不仅悠悠转醒,连日来因服用过量丹药导致的昏沉和燥郁竟也一扫而空,精神前所未有的健旺!
皇帝大喜!追问药丸来历。任余只跪地磕头,言称是祖上偶然所得,仅此一颗,献予陛下乃万死之幸。其态度恭谨卑微,言辞恳切,毫无居功之色。皇帝龙心大悦,当即将其从夜壶堆里提拔出来,调入司礼监当差。
这仅仅是个开始。
任余此人,心思缜密得可怕。他沉默寡言,却观察入微。在司礼监这个权力中枢,他如同一条无声的毒蛇,迅速摸清了各方势力脉络、各人秉性弱点。他投其所好,手腕圆滑又狠辣。对有用之人,他能送出对方梦寐以求又不敢声张的“孝敬”(许多都带着二皇子永寿宫那若有若无的冷香痕迹);对挡路之人,他总能“恰好”抓住对方致命的把柄,或让其无声无息地消失。
更令人侧目的是,他似乎对皇帝的心思了如指掌。皇帝因早年征战落下旧疾,又沉迷丹药,时常被病痛和烦躁折磨。任余不知从何处寻来一个神秘的“游方道人”,献上的丹方竟比宫中御医和之前那些方士的都要有效!丹药服用后,皇帝不仅精力充沛,连带着对任余也愈发倚重信任,几乎言听计从。很快,任余便越过诸多资历深厚的大太监,成了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批红之权在握,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
朝臣们私下称其为“隐相”,无不忌惮。而这一切的源头——那个献药的“功劳”,以及他后来种种神鬼莫测的手段,都被任余刻意引导,最终若有若无地指向了一个人:二皇子安琰。是他“御下不严”,让那“献药”的小太监有机会接近皇帝?还是他暗中授意任余,图谋更大?流言蜚语在宫中悄然蔓延。
撷芳殿内,愈发冷清。落羽斜倚在窗边软榻上,把玩着一个空了的青瓷小药瓶——正是那夜被任余发现又放回废纸篓的那个。殿内只有他和刘福全。
“殿下,任公公……如今是任掌印了,又派人送来了上好的血燕和安神香。”刘福全的声音带着敬畏和后怕,小心翼翼地禀报。他至今想不明白,那个被殿下厌弃、打发去刷夜壶的任余,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连皇子都要巴结的权阉?
落羽嗤笑一声,随手将药瓶丢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脸上带着一贯的烦躁和厌世:“又是这些?拿走拿走!看着就烦!他任大掌印如今是父皇面前的红人,巴巴地往本宫的宫里送东西,是想看本宫笑话吗?”他语气刻薄,充满了对任余如今权势的讥讽和不屑。
刘福全不敢接话,只能诺诺应是。他总觉得,殿下说这话时,眼神深处似乎藏着一丝极冷的、洞悉一切的了然,但那感觉稍纵即逝,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
落羽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滚下去,别在这儿碍眼!本宫要睡觉!”
刘福全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下。
殿内只剩下落羽一人。他脸上的烦躁厌世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和一丝玩味。他走到书案前,随手抽出一张纸,提笔蘸墨,漫不经心地写下一个名字:安琰。
笔锋凌厉,带着杀伐之气。
【小笼包,任余那边如何?】他在心中问。
【喵!权柄稳固!皇帝对他信任非常,批红权牢牢在手,朝中不少大臣已经暗中投靠。二皇子那边焦头烂额,流言对他很不利!】小笼包的声音带着惊叹,【宿主,你当初故意让他‘发现’药瓶,又引导他恨你,再让他‘救’皇帝……这一步步简直神了!他现在肯定以为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为复仇铺的路,恨你恨得要死,黑化值一直稳在98%以上!】
落羽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恨我?很好。他越恨我,就越需要权力,就越会把矛头对准他认为‘幕后操控’我的二皇子。他爬得越高,手上的血越多,和安琰斗得越狠,最后……摔下来的时候,才会越痛,越无法回头。】
他放下笔,看着纸上“安琰”的名字,眼神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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