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祁封在扶桑殿已近半载。他依旧瘦小,但面色不再那般苍白,眉宇间那股阴郁戾气被《清心咒》和落羽时不时的灵力梳理压制下去不少,虽未完全消除,却也不再时刻外露,如同蛰伏的凶兽。他依旧沉默寡言,对落羽保持着距离,但每日的灵液丹药会默默服下,体内气息躁动时,也会别扭地运转那几个周天。
这日,掌门玄昀真人再次恭敬地来到扶桑殿外求见。
“启禀祖师爷,”玄昀的声音透过殿门传来,“宗门惯例,新入门弟子满半年,需下山历练,体察世俗,斩妖除魔,以固道心。不知……小师叔是否……”
他话未说完,意思却很明显。按照规矩,祁封也该下山了。但这毕竟是祖师爷的亲传弟子,身份特殊,谁也不敢擅自安排。
殿内,落羽正指点祁封辨认几种基础符箓。祁封听得心不在焉,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符纸边缘,听到“下山历练”四个字时,他捻动的指尖微微一顿,黑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亮光,随即又迅速湮灭,恢复了平日的沉寂。
下山?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离开这座冷冰冰的云巅宫殿?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漏了一拍,但随即又被更深沉的戒备覆盖。谁知道这是不是另一种试探?或者,是把他推出去,任由那些所谓的“同门”嘲讽欺辱?
落羽并未立刻回应玄昀,目光落在祁封低垂的、看不出情绪的小脸上。他自然察觉到了那一瞬间的波动。
【小笼包(兴奋地在落羽肩头打滚):喵!宿主宿主!机会来了!带他下山!让他看看世界多美好!顺便培养感情!让他知道你虽然冷但超可靠!】
落羽(仙尊):……聒噪。
“不必。”落羽清冷的声音响起,拒绝了玄昀的提议,“吾自有安排。”
玄昀心中微凛,不敢多问,连忙应“是”退下。
待殿外恢复寂静,落羽才重新看向祁封,语气平淡无波:“三日后,随我下山。”
不是商量,是告知。
祁封猛地抬起头,黑眸中充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他……要带自己下山?不是把他丢给宗门,而是……亲自带着?
落羽不再多言,拂袖间,一套与他身上款式相似、只是尺寸小了许多的素白道袍,以及一柄未开刃、却灵光内蕴的短剑出现在祁封面前。
“准备。”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留下祁封对着那套新衣和短剑,心绪复杂地怔忪了许久。
三日后,晨曦微露。
落羽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立于殿外云台。祁封换上了那身小号道袍,宽大的袖摆和衣袂被山风吹得微微拂动,更显得他身形清瘦。他紧紧握着那柄短剑,指节有些发白,小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比平日更加锐利,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落羽并未多看他,只淡淡道:“跟紧。”
说罢,一步踏出云海。
祁封深吸一口气,学着落羽的样子,运转起一丝微薄的灵力(虽无法引气入体,但半年的灵液滋养和《清心咒》修炼,让他体内也积蓄了些许力量),有些笨拙却坚定地跟了上去。
云雾在身旁急速倒退,下方的山河城镇逐渐清晰。这是祁封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离开梵清山,离开那座悬浮的宫殿。他紧紧抿着唇,强迫自己不去看脚下令人眩晕的高度,目光死死锁在前方那道清绝孤高的背影上。
落羽并未直接带他去往某个特定的妖魔巢穴,而是如同闲庭信步般,在凡俗城镇与山林荒野间穿行。他偶尔会停下,指着某处地脉走向或残留的妖气,用最简洁的语言向祁封讲解如何辨识、追踪,以及不同妖魔的习性弱点。
他的讲解毫无感情色彩,如同在陈述客观事实,却字字珠玑,直指要害。祁封听得极其专注,将这些知识牢牢刻印在脑海里。他知道,这些是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活下去的资本。
【小笼包(趴在落羽另一边肩头,晃着尾巴):喵呜~宿主你看他学得多认真!虽然脸还是臭臭的,但眼神在发光呢!孺子可教也!】
几日后,他们途经一座被黑气笼罩的山村。村中时有牲畜莫名死亡,人心惶惶。
落羽神识扫过,便明了缘由:“此地有低阶魇妖作祟,擅织梦境,吸食生灵精气。”
他看向祁封:“你去。”
祁封握紧了手中的短剑,黑眸中闪过一丝跃跃欲试,又带着些许紧张。他没有犹豫,点了点头,便朝着村中阴气最重处走去。
落羽并未跟随,只是寻了村外一棵古树,静立其上,神识却如无形的网,笼罩了整个村落,确保不会出现意外。
祁封循着落羽教导的方法,很快在一处废弃的宅院中找到了那只形如黑雾、不断扭曲变幻的魇妖。那妖物察觉到生人气息,发出尖锐的嘶鸣,扑了上来。
祁封体内那股阴寒气息似乎被妖气引动,隐隐躁动。他强行压下,回忆起落羽讲解的魇妖弱点,身形灵活地避开攻击,手中短剑虽未开刃,却灌注了他微薄的灵力和一股狠劲,精准地刺向魇妖核心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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