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无声的饥渴中缓慢爬行。分食那点微不足道的果实后,胃部的灼烧感似乎缓解了极其细微的一丝,但喉咙里的干渴却愈发鲜明,如同有火炭在灼烧。
偏殿内的气氛依旧凝滞。两人各自占据一角,沉默如同厚重的墙壁横亘其间。那短暂的目光交汇所带来的微妙缓和,如同投入深潭的小石子,涟漪散去后,只剩下更深的沉寂和…无所适从。
顾白靠坐在断墙边,尽量节省着每一分体力。灰尘弥漫的空气吸入肺里,都带着一股焦糊的燥意。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尝到的只有血腥和尘土的味道。
他的目光偶尔会不受控制地飘向对面的妖姬。
她依旧保持着端坐调息的姿势,但顾白能看出,那强装的镇定下,是极力忍耐的不适。她天生爱洁,这是顾白很早就知道的事情。曾经的魔主寝殿总是熏香袅袅,一尘不染,她所经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净化过。
而如今,深陷于这片污秽的废墟,满身血污尘土,汗湿的发丝黏在额角颈侧,对于她而言,恐怕比身上的伤势更加难以忍受。
顾白看到她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肩膀,似乎想摆脱那沾满污渍的沉重外袍,但最终只是让眉心蹙得更紧。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微微颤抖,仿佛想要擦拭什么,却又无力抬起。
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逸出她的唇瓣,带着浓重的厌弃和…一丝难以掩饰的脆弱。
【…脏…】
【…黏腻不堪…】
【…若能有一捧清水…】
断断续续的心声,带着强烈的嫌恶和渴望,传入顾白耳中。那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魔主的意志,而更像是一个深陷泥泞、渴望清洁的普通人最本能的诉求。
顾白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自己口袋里,似乎还有一小块相对干净、原本用来包扎伤口的柔软棉布。之前混乱中一直没顾得上用。
鬼使神差地,他摸索着将那小块棉布拿了出来。布块不大,但也足够擦拭脸颊和手臂了。
他又将目光投向殿内。寻找水源是徒劳的,但他记得之前检查时,在某处断裂的石柱截面,因为昼夜温差,似乎凝结了极其微量的水汽,湿润了一小片区域。
他沉默地站起身,拖着依旧疲惫的身体,走到那石柱旁。果然,手指触摸上去,能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潮意。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小块棉布贴上去,极其耐心地、利用那一点点可怜的水分,将布片浸染得略微湿润了一些。
做完这一切,他拿着那块仅带着一丝凉意的湿布,犹豫地看向妖姬。
她的眼睛闭着,长睫低垂,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不适与忍耐中,并未注意到他的动作。
顾白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在她面前蹲下身来。
他的靠近让妖姬立刻警觉地睁开了眼睛。当她看到顾白手中那块微湿的布片时,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愕然,随即被冰冷的戒备所覆盖。
“你想做什么?”她声音沙哑,带着警惕,身体下意识地微微后倾,仿佛他手中拿的是什么致命的武器。
顾白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没什么。看你一脸嫌弃,难受得紧。反正我也闲着,顺手帮你擦擦,免得你看上去太狼狈,我看着也碍眼。”他故意把话说得很难听,仿佛只是为了自己舒服。
妖姬愣住了。她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她的目光惊疑不定地在顾白脸上和那布片之间来回扫视。
【…他会有这么好心?】
【…嘲讽本座?】
【…还是…又想耍什么花样?】
她的心声充满了怀疑。
顾白不等她回应,也不想给她时间深思和拒绝,直接伸出手,用那微湿的布片,动作有些生硬地、轻轻擦拭过她沾满灰尘和汗渍的脸颊。
冰凉的、带着一丝湿润的触感,骤然接触到滚烫的皮肤。
两人同时微微一颤。
妖姬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浑身都绷紧了。那双凤眸猛地睁大,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被冒犯的惊怒。她几乎要立刻挥开他的手!
但……那擦拭带来的、久违的清洁感,以及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湿润,对于极度干渴燥热的皮肤而言,不啻于久旱逢甘霖。那舒适的感觉是如此直接而强烈,让她那已经到了嘴边的呵斥,硬生生地卡住了。
顾白能清晰地感觉到手下身体的僵硬,也能听到她心中激烈的天人交战:
【…放肆!】
【…拿开你的脏手!】
【…可是…】
【…好舒服…】
【…不行!不能…】
她的眼神挣扎得厉害,愤怒、羞耻、渴望交织在一起,让那张苍白的面容呈现出一种极其动人的脆弱感。
顾白的心跳也有些失控。指尖下是她细腻却滚烫的肌肤,因为虚弱和情绪激动,甚至能感受到皮下血管细微的搏动。他强迫自己忽略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擦拭”这个动作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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