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将车停稳,转头对后座几人说道:“今天没事了,自由活动吧。明天早上吃过早饭,记得准时到外勤部报到。”
“知道了,部长。”
几人应声下车后,秦阳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基地大门处喧闹的人群。
侧耳听了片刻,人声嘈杂,争吵声混乱地交织在一起,一时难以辨清具体内容。
他视线扫过围观人群,李青平也站在人群外围,正皱着眉头看向冲突中心。
秦阳快步走过去,拍了拍李青平的肩膀:“老李,什么情况?这些不是我们厂里的人吧?”
李青平回过头,见是秦阳,松了口气道:“是三林村的村民。我刚在办公室里整理文件,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出来一看,已经闹成这样了。”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问道:“仓库那边怎么样?”
“米面基本都泡水了,袋装食品也有部分破损,但收拾一下应该能抢救出不少。”
秦阳同样低声回应,“这事我会安排外勤部的人处理。”
“行,你看着办吧。”李青平点了点头,又追问了一句:“那些坏掉的怎么处理?”
“扔了吧。”秦阳无奈地摇头,“反正也不能吃了。”
李青平思索片刻,提议道:“拉回来喂家畜吧。咱们养殖部那么多牲口,处理一下应该没问题。”
秦阳眼睛一亮:“有道理!还是你想得周到。”
二人交谈间,秦阳也逐渐听明白了三林村村民的来意。
他们竟然是来要回厂区土地的!
人群中,一个约莫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者站在最前面,他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脸上皱纹深刻,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村中长者的派头。
这便是三林村的村长了。
“这次水灾,我们村房子垮了七八栋!死了十几口人!田地全被淹了,畜生都死完了!”村长声音洪亮,带着浓重的乡音,手指着厂区,“你们这厂子本来就是建在我们村的地上,我们现在要收回来自救!”
他身旁站着几个披麻戴孝的村民,显然是在洪灾中失去了亲人。
一个中年妇女瘫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儿啊……你就这么走了……留下娘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她捶胸顿足,泪水混着泥土在脸上划出几道痕迹;旁边一个年轻女子搀扶着她,也是泪流满面,却不忘朝着厂区方向喊道:“你们占着我们的地,享着福,我们却家破人亡!这世道太不公平了!”
几个壮年村民站在前排,气势汹汹。
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汉子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嗓门极大:“别说那些没用的!今天要不把厂子还给我们,我们就自己动手了!”
他身旁几个同伴立即附和,举起手中的锄头和铁锹,一副要硬闯的架势。
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太太颤巍巍地走上前,指着防务部的人责备道:“你们这些城里人,就知道占我们农民便宜!当初租地的时候说得好听,现在我们有难了,就不管不问了?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秦阳只觉得牙疼,忍不住吸了口凉气:“这些人疯了吧?把厂收回去,他们怎么敢的?”
李青平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秦阳压低声音问道:“我们厂手续没问题吧?”
厂子是去年开工的,他并未参与前期工作,只能问李青平。
“想什么呢,当然没问题了!”李青明白了他一眼。
“这么大的厂子,没手续怎么可能开得了工?这块地老板租了十年,面积两百多亩!跑关系办手续那些不说,一年租金就是几百万。当时跟村里签合同的时候,那老头脸上都笑开了花,现在倒来反悔了。”
秦阳这才放下心来。他将目光转向被村民团团围住的防务部人员,仔细琢磨了一下。
这是村民主动找上门来的麻烦,并非在外遭遇的突发事件,按理应属防务部的职责范围,与他外勤部无关。
想明白这点,秦阳安心地当起了看客。他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观察着事态发展。
防务部长韩文涛站在最前方,试图安抚情绪激动的村民:“各位乡亲,请冷静一下!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激动!”
副部长陈磊在一旁补充道:“厂子是合法租赁的,有正规合同。你们这样闹事是违法的!”
“违法?”那个高大壮汉立即吼了回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讲法律?老天爷都不讲法律了,一下子收了我们村十几条命!你们还在这里跟我们讲法律?”
“不讲法律,手底下见真章?”副部长张红雷看到壮汉这副气焰嚣张的模样,忍不住了:“就你们这帮子老弱病残,我分分钟放翻你们!不信就来试试!”
“别跟我们扯那些没用的!我人在这,你有本事动我一下看看!”村长看着他往前走了一步,仰着脖子态度强硬,“现在是我们村遭了难,需要这块地来安置村民!你们要是不同意,我们就自己动手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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