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郭春海就听见院门外传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他披上羊皮袄推门一看,白桦正往爬犁上装货,鹿皮靴子上结满了霜花。
女猎手今天换上了全套鄂伦春行头,腰间别着父亲留下的猎刀。
真要去?郭春海哈着白气问道。
白桦头也不抬地捆扎货物:三年一次的山货集市,错过就得等下个虎年。她指了指爬犁上的几个铁皮箱,冻干参、参蜜、紫貂配种费...够换两匹好马了。
郭春海回头看了眼屋里。乌娜吉正给孩子喂奶,灶上的参粥咕嘟咕嘟冒着泡。自从当了保护区站长,他还没出过远门。
等着。郭春海转身进屋,三两下收拾好行装。五六半步枪、子弹袋、猎刀,还有乌娜吉连夜烙的十张大饼。
乌娜吉抱着孩子送到院门口,往他怀里塞了个布包:新做的山神牌,戴着。布包里除了木牌,还有一小袋参王种子——是给孩子种着玩的,没想到真发芽了。
二愣子像一阵风一样急匆匆地跑过来,他的速度快得让人不禁担心他会不会摔倒。他脖子上挂着的狼牙坠子随着他的奔跑而剧烈晃动,最后竟然甩到了后背。
“春海哥!车套好啦!”二愣子兴奋地喊道,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抑制的激动。
春海哥和另外一个人闻声望去,只见二愣子身后停着一架带篷的爬犁。这架爬犁看起来相当结实,辕马更是公社里最好的两匹枣红马,它们的毛色如火焰般鲜艳,精神抖擞。
正当三人准备出发时,一阵自行车的铃铛声传来。赵卫东骑着自行车匆匆赶来,车把上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显然里面装了不少东西。
“等等!”赵卫东喊道,他的白大褂下摆沾满了泥点子,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他的脸上却洋溢着兴奋的神情。
“带上这个!”赵卫东说着,将几张盖着红章的纸递给了春海哥,“这是冻干参的技术参数,老毛子肯定会感兴趣的。”
春海哥接过纸张,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衣服口袋里。然后,他一挥手,喊道:“出发!”
爬犁在枣红马的拉动下,沿着黑龙江的支流缓缓前行。一路上,寒风呼啸,雪花飞舞,但三人的心情却异常激动。
经过一天一夜的艰难跋涉,第二天晌午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边境集市。说是集市,其实不过是在河滩上搭建的几十个简易棚子而已。
中国这边的棚子里摆满了各种山货和药材,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而苏联那边的棚子里则陈列着望远镜、猎枪、伏特加等物品。
空气中弥漫着烤列巴的香味,那是一种独特的俄罗斯面包的香气,与呛人的莫合烟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氛围。
“郭!”突然,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苏联大汉远远地向春海哥招手,并用不太标准的中文喊道,“三没见!”
他操着生硬的中文,胸前挂满勋章,是白桦的老相识——退役边防军伊万。
白桦跳下爬犁,用鄂伦春语跟伊万打招呼。大汉哈哈大笑,领着他们来到一个显眼的摊位前:最位置好的!
卸货的工夫,郭春海注意到集市上有不少生面孔。几个穿皮夹克的年轻人一直在附近转悠,眼神往他们的冻干参上瞟。
新来的走私贩,伊万压低声音,坏蛋。昨天还打伤了我们村的猎人。
正说着,一个刀疤脸凑过来,伸手就要摸冻干参:多少钱?
不卖。白桦一把拍开他的手,只换货。
刀疤脸悻悻地走了,不一会儿带着三四个人回来,腰间鼓鼓囊囊的像是别着家伙。二愣子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手悄悄摸向柴刀。
别急。郭春海使个眼色,从怀里掏出参蜜冲伊万喊,老哥,尝尝咱们的新产品!
这一嗓子引来了不少苏联老乡。乌娜吉的参蜜兑上热水,香甜扑鼻,很快摊前就排起了队。刀疤脸见人多,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下午生意出奇的好。冻干参换了两架军用望远镜,参蜜换来三把上好的猎刀。最值钱的是紫貂配种权——伊万牵来匹顿河马驹,就为让他的母貂怀上雪团二世的种。
伊万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你们那个会净化的参王...能不能卖我点种子?
郭春海刚要拒绝,白桦突然插话:拿什么换?
伊万从怀里掏出个小铁盒,里面是五粒种子,跟参王种子很像,但表皮泛着银光:西伯利亚雪参,我们叫它冰胡子,能在永冻土生长。
白桦眼睛一亮,这正是她父亲笔记里提过的寒地变种!两人正讨价还价,集市那头突然骚动起来。刀疤脸带着人围住了一个鄂伦春老人,正在抢他的貂皮。
住手!白桦一声厉喝,猎刀已经出鞘。
刀疤脸不屑地啐了一口,从腰间掏出把纳甘左轮:小娘们少管闲事!
郭春海悄悄给二愣子使个眼色。小伙子会意,假装害怕往后退,实则绕到了刀疤脸身后。说时迟那时快,二愣子一个猛扑,柴刀架在了刀疤脸脖子上:动一下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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