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路不停歇的狂奔,星见宗一郎的喉咙里泛着铁锈味。狂奔时咬破的嘴唇不断渗血,和着汗水滴落在衣襟上,晕染成深色的痕迹。
终于。
他的视线因过度疲惫而模糊,却死死盯着前方,穿过最后一片废墟后,那座熟悉的飞檐残角闯入了星见宗一郎的视线。
星见家的老宅——
老宅的门廊斜斜垮塌,鎏金匾额半埋在焦土里, 二字被烧得只剩扭曲的笔画。
宗一郎扶着断裂的石柱剧烈喘息,胃里翻涌的酸水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迟到了。
曾经那座端庄、肃穆又充满温暖气息的屋舍,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
前院里,焦黑的土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瓦当与兵器残片,几十具焦尸以扭曲的姿态横陈着,凝固的血渍在地面晕染成诡异的紫黑色。
宗一郎的目光扫过其中一具蜷成胎儿状的尸体 —— 那人腰间还系着星见家的靛蓝绦带,是负责厨房采买的老仆,记忆中对方总爱用布满老茧的手,偷偷塞给小雅糖渍蜜瓜。
周围的房屋不是坍塌,就是被烧得焦黑,连木梁都残断在地,燃烧的梁柱仍在冒着青烟,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皮肉焦糊味。
眼前的景象无声地诉说着,当时这里爆发过何等激烈、何等绝望的战斗。
焦尸残骸中,宗一郎甚至认出了一些家族的下属,平日里和颜悦色的人们,如今只剩下一具具面目全非的遗体。
他强迫自己挪开视线,却又瞥见墙角堆叠的几具尸体,刀刃仍深深插在他们胸腔里,断裂的刀柄上缠着褪色的布条,那是家族护院独有的标识。
这些往日会笑着向他行礼的下属,此刻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盯着天空。
碎石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呻吟,宗一郎跌跌撞撞地穿过庭院。
燃烧的梁柱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火星四溅中,他看见坍塌的正厅里,半幅残存的家纹屏风摇摇欲坠。
然而后院的景象,比前院更加触目惊心。
原本平整的石板地被掀翻成蜂窝状,深可见骨的沟壑纵横交错,紫色的以太结晶在裂缝中幽幽发亮。
到处是断裂的瓦砾、撕碎的旗帜,还有洒落在角落里的兵器——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见证着主人的陨落。
没有一寸地方是完好的。
宗一郎脚下一滑,踉跄着向前扑去,勉强扶住半塌的回廊立柱,掌心触到的是尚有余温的焦木,仿佛还残留着那场惨烈战斗的余烬。
血液在他体内倒流,一股寒意从尾椎直窜头顶,腥甜的血沫顺着嘴角溢出。
他呆滞地低头,看着掌心被割开的血口,鲜红的血珠迅速冒了出来,滴落在脚边龟裂的石板上,晕开一圈又一圈刺眼的猩红。
血液在体内倒流,一股寒意从尾椎直窜头顶,叫他几乎站立不稳。
风卷着碳灰掠过耳畔,恍惚间竟像是星见月温柔的叹息,这错觉让他胃部痉挛,弯下腰剧烈干呕起来。
——他们……在这里战斗过。
——是怎样的绝望,怎样的血战,才会留下如此一地尸山血海?
他的目光越过破碎的地砖,终于落在了后院的中心——藏刀阁的位置。
然而,那里,已不复存在。
藏刀阁塌了。
不是年久失修的自然倒塌,而是被粗暴的力量,直接夷为平地。
巨大的梁木被粗暴折断横倒在废墟上,屋脊坍塌成一片,瓦砾与破碎的雕花门板散落一地。
连四周的地基,也在冲击下爆裂出巨大的沟壑,整个地基被硬生生撕扯开的,地缝里还残留着暗紫色的以太结晶。
宗一郎站在原地,心里“嗡”地一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脊椎一路爬上大脑,踉跄了两步,再也支撑不住,猛地跪倒在地!
指尖在尖锐的瓦砾上刮出刺耳的摩擦声,鲜血顺着掌心滴落。
他哆嗦着,疯了一般扑到废墟前,双手扒拉着冰冷的砖石。
他的喊声撕心裂肺,声嘶力竭,“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们啊——!!!”
指尖一次次划破,又一次次扒拉着废墟,,指甲在砖石上刮出刺耳的声响,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阿月——!小雅——!”
泪水滚烫而汹涌地涌出,混着手上的血污沾满了脸颊。
他用颤抖的双手,狼狈地扒拉着藏刀阁的废墟,撕开一块又一块碎砖碎瓦,指甲破裂、鲜血渗出,却仿佛毫无知觉。
“小娜!小雅!……呜呜呜呜呜……”他声嘶力竭地喊着,声音在废墟中回荡,破碎而哀切。
最后,他力竭地趴倒在残砖碎石之中,手指死死抓着一块已经裂开的木片。
那是藏刀阁的门梁碎片,上面隐约还能看到星见家族的刻印。
泪水滚烫而汹涌地涌出,混着手上的血污沾满了脸颊。
宗一郎最终趴在废墟上,肩膀止不住地颤抖,像个失去全部信仰的老人,无助而破碎。
废墟下方传来的,唯有冰冷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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