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金砖被晨光镀得发亮,连殿角悬挂的鎏金铜铃都透着几分肃穆。可这份肃穆没能维持三息,就被一道清亮又带些戏谑的女声戳破:“陛下,臣女以为,这‘盐铁官营’虽古已有之,却未必适配如今的境况——就像老陈醋再好,也不能蘸着蜜糕吃呀!”
满殿文武闻声皆惊,齐刷刷看向站在殿中那抹俏生生的身影。沈清辞身着一身月白绣折枝兰的儒衫,墨发用玉冠束起,眉眼弯弯,嘴角噙着笑,半点没有寻常女子面圣的惶恐,反倒像在自家花园里论茶评花。
御座上的大靖皇帝捋着胡须,眼底藏着笑意。他算是摸清这位永宁侯府嫡女的脾性了,看似跳脱不羁,说话办事却总能切中要害,偏生还自带几分让人忍俊不禁的妙趣。上次她弄出那“水泥铺路”“曲辕犁改良”,已让朝堂上下刮目相看,今日借着盐铁改制的议题,她怕是又要语出惊人。
“沈氏此言何意?”左侧列中走出一位身着绯色官袍的老者,正是礼部尚书王怀安。他素来推崇古法,最见不得女子干政,更别说沈清辞这“不伦不类”的论调,当下眉头拧成疙瘩,“盐铁乃国之重器,官营制度沿用百年,岂能容你一介女流妄加非议?简直是贻笑大方!”
沈清辞挑眉,语气越发轻快:“王大人这话就偏颇了。百年前的鞋子,未必合今日的脚;百年前的规矩,自然也未必适配今日的国情。昔日战乱频繁,官营盐铁能集中物力财力,可如今四海升平,商路畅通,再抱着老规矩不放,岂不是像抱着绣花枕头当盾牌——中看不中用,还沉得慌?”
“你!”王怀安气得吹胡子瞪眼,手指着沈清辞,“满口胡言!官营可防私盐泛滥、铁具劣质,若放任民间经营,岂不乱了章法?”
“王大人莫急呀。”沈清辞笑意更深,从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抬手示意内侍呈给皇帝,“臣女并非主张完全放任,而是提议‘官督商办’。您看,这里有详细章程:官府划定经营范围、制定质量标准、收取定额赋税,商人负责运输销售、革新工艺。如此一来,官府省心,商人有利,百姓能用到物美价廉的盐铁,岂不是三全其美?”
她话音刚落,又有几位老臣纷纷反对。工部侍郎李修义抚着山羊须,慢悠悠道:“沈小姐未免太过理想化。商人逐利,若让他们插手盐铁,定会囤积居奇、以次充好,到时候受苦的还是百姓。”
“李大人这话,倒像是没见过正经商人似的。”沈清辞语气带了点调侃,“您忘了?去年江南旱灾,是谁捐粮百万石,还开通了水上粮道?是商人。前年西北修长城,是谁捐出十万斤铁料,价格比官营还低三成?还是商人。逐利没错,但良商更懂‘细水长流’,坑蒙拐骗那是奸商,官府要做的是惩奸除恶,而非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呀。”
她顿了顿,又道:“再说了,官营的弊端难道还少吗?盐铁司的官员中饱私囊,盐价居高不下,铁具粗制滥造,连军中的兵器都有偷工减料的情况。去年边境将士反馈,部分铁箭射程不足,箭头一撞就弯,这难道是民间商人造成的?”
这话戳中了要害,朝堂上顿时安静了不少。皇帝翻看着眼前提案,越看越满意,抬头看向沈清辞:“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推行?若真如你所言那般顺遂便罢,若是出了纰漏,该当如何?”
沈清辞早有准备,朗声道:“臣女愿立军令状!若推行‘官督商办’,三年内盐价下降三成,铁具质量提升,国库赋税增加,否则臣女愿领欺君之罪,削去永宁侯府爵位,流放三千里!”
这话一出,满殿哗然。连一直支持沈清辞的户部尚书都忍不住皱眉,低声劝道:“沈小姐,此事非同小可,何必如此冒险?”
“不冒险,怎知路通不通?”沈清辞笑得坦荡,“臣女相信自己的章程,更相信只要官府监管到位、赏罚分明,商人自然会循规蹈矩。倒是那些一味守旧、畏惧变革的大人,才该好好想想,是祖宗之法重要,还是百姓福祉、国家强盛重要?”
王怀安气得脸色铁青,上前一步道:“陛下!此女太过狂妄!竟敢公然质疑祖宗之法,还立下如此荒唐的赌约,臣请陛下治她不敬之罪!”
“王大人别急着治罪呀。”沈清辞转头看向他,眼底带着狡黠,“不如我们也打个赌?若是我推行成功了,王大人便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认我做‘先生’,听我讲三天‘变革之理’;若是我失败了,除了领罪,还额外给王大人赔罪,给您府上送一年的老陈醋,让您天天蘸着蜜糕吃,如何?”
这话引得殿中不少人忍俊不禁,连皇帝都笑出了声。王怀安又气又窘,指着沈清辞说不出话来:“你、你这黄毛丫头,简直岂有此理!”
“怎么,王大人不敢赌?”沈清辞挑眉,“还是说,您心里也清楚,祖宗之法并非一成不变,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赌就赌!”王怀安被激得脱口而出,“老夫就不信,你这异想天开的法子能成!到时候,看你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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