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闯带着一队精心挑选的悍卒,举着火把,义无反顾地钻入了那个通往城墙根基深处的黑暗洞口。火光在他们厚重的甲胄上跳跃,映出一张张视死如归的脸。洞口如同巨兽的咽喉,瞬间便将他们的身影吞噬,只留下洞口外一片压抑的寂静和那混杂着泥土与未知恐惧的凉风。
赵珩站在洞口,面色沉静如水,但负在身后微微蜷缩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紧绷。时间,此刻成了最奢侈也最残酷的东西。地底下的每一瞬拖延,都可能意味着城墙根基被多挖空一寸,意味着北狄人埋设火药的动作更快一步。
他没有离开,就在这偏僻的城墙根下,临时设立了指挥点。命令被一道道发出,如同织就一张应对危机的网。
「传令,将府衙库房内存放的所有备用支撑木,立刻调往已发现的几个洞口附近待命!通知匠作营,携带加固工具,随时准备听用!」
「喏!」一名亲兵领命,飞奔而去。
「再令,从守城部队中,抽调两百名心细沉稳、非本地籍贯的兵士,由陈锋统一指挥,暗中监视城内所有行动不便、特别是左腿微跛之人!注意,是暗中监视,不得打草惊蛇!一旦发现可疑,立刻上报,不得擅自行动!」
「喏!」又一名亲兵离去。
赵珩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幽深的洞口。地下的情况,未知才是最可怕的。他不知道张闯他们会遇到什么,是复杂的岔路,是致命的陷阱,还是……已经埋伏好的北狄精锐?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医棚那边传来消息,李医官根据试药兵士的不同反应,成功调整出了针对不同体质的药方,新一批试药的数十名病患,情况普遍稳定,高热消退,呕吐腹泻症状显着减轻。这无疑是绝望中透出的最强有力的曙光,消息悄然在守军和民众中流传,几乎崩溃的士气终于得到了一丝艰难的维系。
但赵珩清楚,若城墙根基被毁,再有效的解药,也抵不过北狄铁骑的屠刀。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就在赵珩几乎要按捺不住,准备派遣第二波人手下洞接应时,洞口终于传来了动静!
先是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紧接着,几个满身泥污、血迹斑斑的身影相互搀扶着,踉跄地爬了出来!正是张闯和他带下去的一名队正以及两名士兵!四人身上都带了伤,张闯的肩甲甚至被利器劈开了一道深痕,鲜血染红了半边臂膀,但他手中紧紧攥着一把明显不同于中原制式的、带着弯钩的短铲,铲头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和暗红色的凝固血块。
「殿下!」张闯见到赵珩,也顾不上行礼,声音嘶哑急促,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怒,「下面……下面果然有北狄的矿工和精锐武士!」
「情况如何?慢慢说!」赵珩心头一紧,上前一步扶住有些脱力的张闯,示意亲兵拿来水和伤药。
张闯猛灌了几口水,喘息着汇报道:「洞口下去先是狭窄,行进十余丈后,便豁然开朗,岔路极多,如同迷宫!我们沿着主道(根据挖掘痕迹判断)向城墙根基方向摸索,途中遭遇了三波北狄人的阻击!他们人数不多,但极其悍勇,利用坑道地形,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折了六个弟兄……」
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痛惜,随即又扬起,指着手中的弯钩短铲:「殿下您看,这是他们的工具!绝对是专业矿工所用,挖掘效率极高!我们拼死冲杀,逼近到了距离城墙根基估计不足二十丈的位置,能清晰听到对面更密集的挖掘声!他们在抢时间!而且……而且我们在一条岔道的尽头,发现了这个!」
张闯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拳头大小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赫然是黑乎乎、颗粒分明的火药!而且纯度看起来远比焰军自己配制的高!
「果然是火药!」赵珩眼神冰寒,接过那包火药,指尖能感受到那细微颗粒中蕴含的毁灭性力量,「数量多吗?是否已经埋设?」
「我们发现的这一包,是散落在地上的,像是搬运时遗落。但根据坑道的规模和走向判断,他们绝对运进去了大量火药!是否已经埋设到位,末将未能探明,北狄人的抵抗非常顽强,我们人手不足,无法突破最后防线……」张闯脸上满是愧疚和不甘。
「你们已经做得很好!」赵珩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肯定,「确认了敌人的阴谋,摸清了坑道的大致情况,拿到了证据,这就是大功一件!」
他立刻做出决断:「不能再拖延了!必须立刻组织更大规模的清剿,在他们埋设好火药之前,摧毁坑道,歼灭里面的敌人!」
他转向身旁待命的传令兵,语速快如疾风:「传令!调集‘陷阵营’五百精锐,全部配备短兵、弩箭、盾牌,由张闯将军指挥,即刻分批下洞,清剿坑道之敌!任务有二:第一,全力阻击、歼灭所有坑道内的北狄人;第二,若发现已埋设的火药,优先尝试拆除引信,若情况危急无法拆除,则不惜一切代价,用支撑木加固坑道,延缓坍塌,并立刻爆破次要段落,阻断其引爆主药室的可能!记住,我们的目标是保住城墙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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