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远城大捷与地底惊现前朝秘道的消息,几乎同时以最高密级,通过监察院与兵部两条渠道,八百里加急呈送京城。
数日后,清晨,大焰皇宫,金銮殿。
今日的朝会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北线大捷的消息如同投入滚油中的水滴,让整个朝堂瞬间炸开。然而,这沸腾之下,却暗藏着令人不安的潜流。
御座之上,冷焰(通过垂帘或心腹重臣传达,因健康原因未直接临朝)听取了兵部尚书关于苍远城战况的详细奏报。
当听到太子赵珩亲冒矢石,率残兵死守,最终凭借一场诡异的爆炸逆转战局,阵斩北狄无数,并生擒敌万夫长时,不少大臣面露激动与欣慰,尤其是那些忠于皇室、心怀社稷的官员。
「天佑大焰!太子殿下英武!」
「苍远将士,皆是我大焰脊梁!当重赏!」
「北狄狼子野心,遭此重创,实乃陛下洪福,太子勇毅所致!」
歌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就在这一片祥和的氛围中,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冰冷而尖锐地响起。
「陛下,」一位身着紫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的老臣出列,正是吏部尚书,亦是朝中清流领袖之一的杨文渊。他手持玉笏,声音沉稳却带着质疑,「太子殿下勇毅,将士用命,固然可嘉。然,老臣对此战之中,几处关节,心存疑虑,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喧闹的大殿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杨文渊身上。
「杨爱卿有何疑虑,但讲无妨。」御座旁,代帝聆政的心腹重臣(如宰相或冷焰指定的亲王)沉声道。
杨文渊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其一,奏报所言,‘地龙翻身,城墙坍塌,葬敌数千’。此说法,是否过于……巧合与含糊?我朝钦天监并未监测到幽州一带近日有地动之兆。且城墙早不塌,晚不塌,偏偏在北狄攻入瓮城,我军岌岌可危之时崩塌,恰巧葬送敌军先锋?世间岂有如此巧合之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臣,继续道:「其二,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乃国之储贰。纵然形势危急,又岂能轻涉险地,亲自率数十残卒冲锋?若有不测,置国本于何地?此乃匹夫之勇,非人君之度!领军主将李崇(李将军)未能劝阻,亦有失职之嫌!」
「其三,」杨文渊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厉色,「也是老臣最惑之处!据后续查探及俘将秃忽鲁供述,此爆炸威力惊人,引发地陷,绝非寻常。而监察院‘风字营’及部分军中工匠,曾于战前频繁活动于城墙地下!这不得不让老臣怀疑,此爆炸,是否为我方人为所致?若果真如此,为退敌军,不惜自毁城墙,陷满城军民于险境,此法,是否过于酷烈,有伤天和?!」
「更甚者!」他猛地转身,指向朝班中一位神色阴鸷的武将,「据闻,爆炸之后,守军于地下发现诡异秘道与前朝信物!此事为何不在捷报中言明?是否其中另有隐情,不便公之于众?如此重大之事,隐瞒不报,是何居心?!」
最后这几句话,如同惊雷,在朝堂上炸响!
自毁城墙?前朝信物?隐瞒不报?
一个个尖锐的词语,瞬间将原本的胜利喜悦击得粉碎,转而化作无数的猜疑、震惊和窃窃私语。
「杨尚书此言……并非全无道理啊……那爆炸确实蹊跷。」
「自毁城墙?这……若真是如此,虽退敌有功,但这手段……」
「太子殿下年轻气盛,莫非是听了什么人的蛊惑?」
「前朝信物?这……这牵扯可就大了!」
「监察院也牵扯其中?‘青鸾’大人她……」
被杨文渊所指的那名武将,乃是萧绝时代遗留的旧部,虽已投诚,但一直与冷焰核心圈子若即若离。他闻言脸色一变,出列怒道:「杨尚书!你此言何意?莫非怀疑末将知情不报,或与那前朝之物有染?!」
「老夫只是据实提出疑虑!」杨文渊毫不退让,「是非曲直,自有公论!陛下!老臣恳请,立刻派遣钦差,彻查苍远城爆炸真相及地下秘道一事!并请太子殿下及守城主要将领,就决策过程、尤其是涉及城墙与地下之事,做出详细陈奏!」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数名与杨文渊交好,或本就对太子、对监察院有所忌惮的官员纷纷出列。
支持太子和李将军的官员自然不甘示弱,立刻反驳。
「荒谬!若无那场爆炸,苍远城早已陷落,何来大捷?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太子殿下临危不惧,身先士卒,正是鼓舞士气之举,何来匹夫之勇?」
「杨尚书仅凭猜测,便妄议军国大事,质疑储君,是何道理?」
「地下之事,尚未查明,岂能妄加揣测,扰乱朝纲?」
一时间,朝堂之上,争论不休,乱成一团。原本的庆功朝会,竟演变成了对太子和守军决策的质疑与攻讦。
端坐御座之旁的心腹重臣,眉头紧锁。他深知杨文渊此人,虽有时过于固执,但并非无的放矢之辈。其提出的几点疑虑,确实抓住了此战中一些经不起细究之处。尤其是“自毁城墙”和“前朝信物”,这两点若处理不好,极易被有心人利用,酿成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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