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化不开的悲伤。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像是上天愤怒的泪滴,疯狂地砸落在泥泞的小巷里,溅起浑浊的水花。
楚天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雨中跋涉,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艰难。雨水无情地浸透了他那件廉价的外套,冰冷的雨水贴在皮肤上,可这寒意,远不及他心中的悲凉。
他刚刚结束了一天连续十八个小时的兼职,在那喧闹的夜市里,帮人搬运海鲜。
夜市里的腥臭味和那难以言说的疲惫感,几乎刻进了他的骨头里。
工钱少得可怜,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每一分钱都重若千钧,那是支撑这个家的希望。
终于,他走到了那扇吱呀作响、随时会散架的旧木门前。
他轻轻一推,门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混合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走进这逼仄的出租屋,灯光昏暗得如同他此刻的人生。
父亲楚卫国躺在用砖头垫脚的旧木板床上,发出一阵阵压抑而痛苦的咳嗽声。
那咳嗽声,每一声都像是重锤,狠狠地敲在楚天的心上。
母亲李惠兰坐在床边的小凳上,正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替父亲擦拭额头。她的背影佝偻,鬓角早已花白,昔日的神采被无尽的愁苦所取代。
曾经,这个家虽然不富裕,却也充满了温馨。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虽然没有山珍海味,但那简单的饭菜里却满是幸福的味道。然而,一切的崩塌,都源于三个月前。
楚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墙角,那里摆放着一块黑黢黢、毫不起眼,甚至有些丑陋的石头。
那是楚家代代相传的物件,据说是祖上某位先人留下的,具体来历早已说不清,只当是个念想。
就是这块“念想”,却招来了灭顶之灾。
本市豪门周家的大少爷周浩,不知从何处得知楚家有这块古石的消息。有一天,他带着一群人气焰嚣张地找上门来
。周浩穿着一身昂贵的西装,脸上满是傲慢的神情,他一口咬定这是周家祖上遗失的宝物,威逼利诱让他们交出来。
楚卫国性格刚直,他挺直了腰板,眼神坚定,认定这是祖产,绝非他人之物,严词拒绝了周浩。
然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周浩狞笑着离去,那笑容仿佛带着无尽的恶意。没过几天,楚卫国经营了半生的小建材公司就接连遭遇重创。
客户纷纷违约,那些曾经称兄道弟的合作伙伴,在利益面前,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们;
供应商突然断供,让公司的生产陷入了停滞;
银行贷款意外抽贷,仿佛是在他们的伤口上撒盐;工商税务轮番上门“检查”,每一次检查都像是一场噩梦。
一系列手段阴狠毒辣,环环相扣,短短一个月,公司宣告破产,还倒欠下巨额债务。
楚卫国被气得当场吐血,他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一病不起。李惠兰日夜照料着丈夫,她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担忧,也积劳成疾。
而那块被周浩称为“宝物”的怪石,在楚家公司破产、宅子被抵押后,却被周浩轻蔑地评价为“一块没用的废料”。
周浩随手将它扔还给了他们,那动作充满了羞辱,仿佛是在嘲笑他们的愚蠢。
“咳……咳咳……是天儿回来了吗?”床上的父亲发出虚弱的声音。
“爸,妈,我回来了。”楚天连忙应声,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试图掩饰身上的雨水和疲惫。“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老样子……苦了你了,孩子。”李惠兰转过身,看着浑身湿透的儿子,眼眶瞬间就红了。她的眼神里满是心疼和愧疚,觉得是自己和丈夫拖累了儿子。
就在这时——
“砰!砰!砰!”
粗暴的砸门声如同惊雷,猛地炸响,打破了这片刻的凄惶温情。木门被砸得剧烈晃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楚家的!开门!还钱的日子到了!躲起来有用吗?!”门外传来流里流气的叫骂声。
楚天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是周浩派来催债的人!这些人如同跗骨之蛆,每隔几天就会上门骚扰,言语极尽侮辱,将他们仅剩的尊严踩在脚下。
李惠兰吓得脸色煞白,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楚卫国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又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他的脸涨得通红,每一声咳嗽都像是在耗尽他最后的力气。
楚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和愤怒,走上前打开了门。
门外是三个穿着花衬衫、浑身痞气的壮汉。为首的是个刀疤脸,他嘴里叼着烟,雨水顺着他油光光的头发流下。那烟在雨中闪烁着微弱的火光,仿佛是他身上那股凶狠气息的象征。
“哟,小子在家啊?钱呢?准备好了吗?”刀疤脸斜眼看着楚天,一口烟圈喷在他脸上。那烟味刺鼻难闻,让楚天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豹哥,再宽限几天……我很快就能凑到下一笔利息了。”楚天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低声下气地恳求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屈辱,但为了父母,他愿意放下自己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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