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纯粹的杀戮中失去了意义,对于安格隆而言,不存在分钟或小时的流逝,只有链锯斧挥舞的无数次循环,只有敌人和建筑在眼前不断破碎、湮灭的重复景象。
他的意识仿佛被一层猩红的薄纱所笼罩,理性早已被那源自万千冤魂哀嚎所点燃的狂暴怒焰焚烧殆尽,仅剩下最原始的本能驱动着这具毁灭的化身。
向前,再向前。
他不知道自己劈砍了多久,也许是数个小时,也许仅仅是一刻钟。
他也不知道有多少栋那些散发着虚伪光泽的翠绿色建筑,在他的狂怒下化为齑粉和燃烧的残骸。
他的感官被无限简化:前方有阻碍,便用斧刃劈开;耳边有声音,便用怒吼压过;视野中有活动的影子,便将其碾碎为弥漫的血雾。
他的世界收缩成一条不断向前延伸的血色路径,由毁灭铺就。
战犬军团的战士们紧随其后,但他们几乎跟不上原体那完全不计消耗、不顾防御的冲锋速度,只能在他撕开的裂口后方,进行着肃清和巩固,将原体狂暴攻势下幸存的零星抵抗者彻底清除。
安格隆就像一颗脱离轨道的陨石,独自向着城市的最深处,向着那怨念与痛苦最为浓稠的核心区域,一路撞击过去。
终于,在将一堵看似是最后屏障的、由合金和混凝土构成的厚墙如同纸片般撞穿之后,安格隆的脚步,第一次停了下来。
并非因为疲惫,也并非因为遇到了无法撼动的阻碍。
而是一种突兀的空无。
前方,没有再涌来的敌人,没有需要摧毁的建筑,也没有了垂死的哀嚎。
激烈的战斗声响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隔绝在了身后,四周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不安的寂静。
这种突如其来的环境变化,像一盆冰水,稍稍浇熄了安格隆脑中那灼热的怒火,让他那被狂暴占据的神经,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弛和清明。
他的猩红目光,落在了正前方。
那里,矗立着一扇门。
一扇与周围残破环境格格不入的、异常高大的铁门。
它通体由某种暗沉的金属铸造,表面光滑,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冰冷的焊接痕迹和复杂的重型门锁机构,散发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堡垒般的坚固与封闭感。
这扇门沉默地立在那里,仿佛在守护着门后一个巨大而沉重的秘密。
安格隆站在原地,胸膛因为之前的剧烈运动而起伏着。
他端详着这扇门,直觉告诉他,这里不同寻常。
门后散发出的气息,不再是单纯的敌意或恐惧,而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压抑的东西。
他没有再使用链锯斧。
而是迈开沉重的步伐,走到门前,抬起那足以捏碎坦克装甲的巨手,五指紧握成拳,手臂上的肌肉如同液压杆般猛地膨胀!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敲击在巨大的实心金属块上。
铁门剧烈震颤,但并未被击穿。
安格隆的眉头微皱,再次举拳,将更多的力量灌注其中。
“轰!!!”
第二拳,更加狂暴!
铁门中央被他击中的地方,出现了明显的凹陷,周围的金属扭曲、撕裂。
“撕拉!!!”
第三拳,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安格隆直接将那厚重的铁门,如同撕开一层薄铁皮般,硬生生撕扯出一个足以让他那庞大身躯通过的、边缘参差不齐的巨大破洞!
门内是一片深邃的黑暗,与门外战火纷飞的世界形成鲜明对比。
一股混合着防腐剂、消毒液、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大量生命体密集存在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
安格隆没有任何犹豫,迈步跨过了那道被他暴力开启的界限,踏入了铁门之后的空间。
然后,他看到了。
他的脚步,第二次停了下来。即使是身经百战、目睹过无数地狱景象的基因原体,也在这一刻,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慑。
门后不是房间,而是一个庞大无比空间。
这是一个巨大到望不见边际的广阔空间,向上看不到顶棚,向下深不见底。
而在这片巨大空间的每一寸可利用之处,都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排列着数以百万计的玻璃箱。
每一个玻璃箱都异常狭小,不足两平方米,如同牲口的隔栏。
而每一个隔栏里,都塞着一个赤身裸体的人类。
男人,女人,或者瘦弱的孩童。
他们如同流水线上的零件,被无声地囚禁在这透明的牢笼之中。
无数根粗细不一、功能不明的管道和线路,像蛛网一样连接着每一个单独的隔间,输送着营养液、药物,或者抽走代谢废物。
微弱的光芒从玻璃箱内部或顶部透出,映照出那些囚徒苍白、麻木、毫无生气的脸庞。
当安格隆破门而入的巨响在这死寂的空间中回荡时,那数百万双眼睛,仿佛被同一个开关控制,齐刷刷地、缓慢地转向了门口,转向了那个如同神魔般突兀出现的红色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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