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朗体内属于无常的那部分力量在微弱地流转,勉强维持着核心的生机,但阳世的肉身正在发出哀鸣。
他回到阴影下,从蜜蜜手中接过那半瓶盖水,没有喝,而是走到丽影身边,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蘸湿她的嘴唇。
清凉尽管浑浊的触感让丽影在昏迷中微微颤动,本能地吮吸着。
“朗哥……你……”蜜蜜声音沙哑。
“她更需要。”夏朗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我还能撑。”
他看向其他两人,用眼神传递着无声的鼓励,但那鼓励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云……”倪倪突然用尽力气抬起手指向天际,声音微弱,“那边……有云……”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天边确实堆积起了一些灰白色的云絮。
一瞬间,死寂的船上仿佛注入了一丝生气。
“是积云!可能会下雨!”热八挣扎着坐直身体,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夏朗也凝神观察,但不消片刻,他的心却沉了下去。
那些云层太薄,移动缓慢,而且高度不够,形成降雨的可能性很小。
但他不能说出来,这点微弱的希望是支撑大家不崩溃的最后支柱。
“把能接水的家伙都拿出来!”夏朗命令道,声音努力保持镇定。
于是,大家努力打起精神,开始忙碌起来!
“要下雨了!”
“咱们还能活!”
“对,死不了!”
……
不一会,几个破旧的铁皮桶、几个原本装罐头的盒子、甚至一件防水布做的简陋漏斗都被摆到了甲板相对开阔的地方。
这个准备的过程,短暂地驱散了绝望,带来了些许忙碌的假象。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些云彩慢悠悠地飘过,非但没有汇聚成雨云,反而渐渐散开,露出了后面更加毒辣的太阳。
希望,如同海市蜃楼,在眼前清晰了片刻,然后无情地消散。
“啊??怎么会这样?雨呢?!!”
热八彻底瘫软下去,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抽动。
“不是要下雨吗?!老天,你这是要绝了我们的路啊!!”
倪倪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天空,仿佛要透过那厚重的云层看到老天爷的脸一般。
她的声音在风中颤抖着,带着绝望和不甘。
倪倪眼中原本还闪烁着一丝希望的光,此刻却如同风中残烛一般,彻底熄灭了。
她的眼神重新变回了呆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一旁的蜜蜜同样紧咬着下唇,嘴唇已经被她咬得发白,几乎要渗出血来。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显然是在极力忍耐着内心的恐惧和焦虑。
夏朗也终于绷不住了,他猛地抬起头,对着天空怒吼道:“尼玛,这不是坑我们吗?!”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荒野中回荡着,带着愤怒和无奈。
热八看着夏朗,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脸颊滑落。
她的声音哽咽着,充满了恐惧和无助:“我们…我们是要死了吗……”
这个问题如同重锤一般砸在夏朗的心上,让他无法回答。
他茫然地摇着头,心中的恐惧和绝望如同一团迷雾,将他紧紧包围。
~
就在绝望达到顶点的时刻,天气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风,不知何时停了。
之前一直微微摇晃的渔船,此刻像被钉死在海面上,纹丝不动。
空气不再是灼热,而是变成了一种闷热、潮湿、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粘稠状态,仿佛整个海洋都在酝酿一次巨大的呼吸。
天空的颜色也开始变得诡异,不再是湛蓝,而是一种泛着黄铜色的、令人不安的灰蒙。
远处的海平线变得模糊,似乎有更深厚、更黑暗的云层在远方集结,无声地扩张着。
一种低沉的、压迫耳膜的寂静笼罩了一切,连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都变得微弱。
夏朗猛地站起身,这次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一种强烈的预感。
他深吸一口那闷热潮湿的空气,肺部却感觉不到丝毫舒畅。
“要变天了。”他喃喃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这一次,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绝处逢生的激动。
蜜蜜也感觉到了异常,她抬头看向夏朗:“是……风暴吗?”
夏朗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远方那越来越浓重的黑暗。
他的手紧紧握住了船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是风暴。
是能吞噬一切的危险,却也可能是带来生命之水的唯一源泉。
在雨水降临的前一刻,等待变得比之前的干渴更加煎熬。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船上五人,如同五尊雕塑,在死寂与闷热中,等待着命运的审判——是甘霖,还是毁灭?
这一刻,大自然的力量彰显无遗,而人类的渺小与坚韧,也在这极致的寂静与压抑中,被放大到了极致。
~
幸运的是,天空乌云密布,一场终于暴雨来袭。
“哗啦啦!”
五人兴奋地端着所有能接水的容器。
“啊啊啊啊啊!下雨了!”
她们在大雨中欢呼,起舞,任由雨水将自己干枯的身体淋湿!
夏朗看着,
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这是这段时间他们难得的开心时刻。
所有的能装水的容器都被灌满了。
他们守着满满当当的水源,久违的安全感终于回来了。
坐在船舱里,守着外面的大雨,大家心里十分惬意。
倪倪兴致勃勃将水烧开,还放了些茶叶渣子进去泡开,给每人倒了一杯茶,
她率先举起:
“简陋的仪式感必须有!”
“来,让我们敬这一场及时大雨!”
蜜蜜也举起,扬声:“敬勇敢的我们!”
丽影直接站起来,高声道:“那我就敬……敬我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热八想了想,看着夏朗:“让我们大家一起敬我们的大英雄——夏朗!”
“对对!得敬夏朗!”
……
面对大家的盛情,夏朗爽朗笑了笑,也举杯:“好,那我就敬——我们顽强的生命力!”
“干杯!”
“干杯!”
~
“晚上我们做鱼汤喝!”
“我要喝三大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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