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凌云过得像是上了发条。
白天,他按时参加团里的日常排练、政治学习,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甚至在孙宇故意挤兑,说他“脸色还差,不行再歇歇”的时候,也只是扯扯嘴角,回了句“不劳费心”,该练声练声,该压腿压腿,一个步骤都没落下。
只有回到那间狭小的宿舍,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他才会变回那个蓄势待发的状态。
熬夜成了家常便饭。
台灯昏黄的光晕圈住书桌一角,映着他伏案疾书的身影。空白的五线谱被一个个墨色的音符填满,旁边是密密麻麻的歌词和注解。他努力“复刻”着脑海中系统提供的完整版本,但为了不显得太过惊世骇俗,他故意在某些细节处稍作“推敲”,偶尔停下来,皱着眉,修改某个不起眼的小节,让整个过程看起来更像是在“创作”而非“抄录”。
这过程并不轻松。一方面是精神力的消耗,长时间集中精神沟通脑海里的瑰宝库,会带来明显的疲惫感。另一方面,是那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像根细绳,悄悄勒着他的神经。
《铁血长城》剧组征歌的截止日期,就在五天后。
他必须赶在这之前,把《精忠报国》的谱子“整理”出来,并且……找到机会,把它递出去,或者,唱出去。
机会,在第三天下午,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撞到了他面前。
那天,团里组织观摩学习,看的是几年前一部老掉牙的军旅宣传片。片子节奏拖沓,说教味浓,放映厅里哈欠声此起彼伏。好不容易熬到结束,众人鱼贯而出,三三两两地往排练楼走。
经过团部小会议室时,一阵压抑着怒火的低吼,隔着虚掩的门缝传了出来。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是赵刚导演的声音!比那天在楼下听到的,更多了几分沙哑和……绝望。
“整整三个月!收到的是什么?是靡靡之音!是无病呻吟!要么就是喊口号,干巴巴的,比他娘的枪管还硬!没有一点血肉!没有一丝魂!”
走廊里经过的几个团员脚步一顿,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加快步子走开了,生怕被里面的风暴波及。
凌云却下意识地慢下了脚步。
“赵导,您消消气,消消气……”这是团里一位创作组组长的声音,带着讨好和无奈,“我们已经在全团范围内发动了,也向兄弟单位发了征集函,实在是……符合要求的作品,需要时间打磨……”
“时间?我还有时间吗?!”赵刚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破音,“剧组几百号人等着!上级领导等着!全国人民等着!你让我拿什么交差?拿这些垃圾去糊弄?!”
里面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拳头砸在了桌面上。
“我告诉你们,《铁血长城》要是砸在主题曲上,我赵刚没脸见人,你们文工团,脸上就有光了?!”
创作组组长唯唯诺诺,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凌云站在走廊拐角的阴影里,心跳有点快。他能想象出赵刚此刻的样子:双眼布满血丝,脸色因愤怒和焦虑而涨红,那个微胖的身体里,积压着足以点燃一切的失望。
这不是表演,不是作秀。这是一个创作者,一个项目负责人,在面临核心环节缺失时,最真实、最无力的咆哮。
文化武器的缺失……
这个词,不再是系统提示里冰冷的文字,也不再是他脑海里的抽象概念。它化作了赵刚导演嘶哑的怒吼,化作了那砸在桌上的闷响,沉甸甸地压在了凌云的心上。
他之前想的,更多是借助这个机会崭露头角,证明自己,完成系统的任务。但此刻,听着赵刚那近乎绝望的声音,一种更朴素的冲动涌了上来。
他想帮帮这个人。
他想让这部剧,有一首真正配得上它的歌。
这念头一起,就像野草遇风,疯长起来。
他不再犹豫,转身,没有回排练室,而是径直朝着宿舍楼走去。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
回到宿舍,他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胸膛微微起伏。不是累,是某种情绪在激荡。
他走到书桌前,拉开了抽屉。里面静静躺着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那是他这两天熬夜“整理”出来的《精忠报国》手稿。
他看着上面仿佛带着灼热力量的音符和歌词,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
不能再等了。
必须尽快把这首歌做出来,哪怕只是个粗糙的小样!
他立刻开始盘算。团里的录音棚,他们这种新人基本排不上号,而且需要审批,太麻烦,也容易惊动王副主任那些人。乐器……他自己只会点简单的吉他伴奏,远远不够表现这首歌的气势。
找人?
刘晓?他脑子里闪过那个腼腆的、戴着黑框眼镜的同龄人。刘晓是学民乐的,二胡拉得不错,人也还算可靠。但找他,就意味着要暴露这首歌,风险……
还有设备。至少需要个像样的录音笔,或者能收音的手机。他自己的老古董手机,录音效果跟破锣嗓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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