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副主任的小动作像梅雨天的潮气,黏腻膈应,却暂时阻挡不了凌云前进的脚步。那间挨着水房的“创作间”被他收拾得勉强能待人了,窗台上的灰尘没了,换上了一盆刘晓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蔫头耷脑的绿萝,算是添了点活气。
外面的世界,《精忠报国》的热度还在持续,甚至因为其独特的阳刚气质和家国情怀,被一些中小学选为爱国主义教育的素材,影响力进一步下沉。汪海之流的杂音虽然没完全消失,但在主流声浪的裹挟下,也掀不起太大风浪。
但凌云心里清楚,靠一首歌吃老本是不行的。文工团内部,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等着看他江郎才尽,或者行差踏错。王副主任的刁难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压力,来自于这骤然成名后的期待,以及……脑海中那浩瀚文明瑰宝库带来的选择困难。
下一个,唱什么?
他坐在吱呀作响的旧椅子上,目光掠过窗外那棵老槐树斑驳的枝干,思绪飘远。他想起了前世,那些漂泊海外的游子,听到乡音时眼中闪烁的泪光;想起了这个世界,文化贫瘠之下,海外侨胞对故土文化那种更深切的渴望与疏离。
一种淡淡的、却挥之不去的乡愁,跨越了时空,萦绕在他心头。
就在这时,脑海中的系统界面微微闪烁了一下。【音乐瑰宝库】里,一个光点似乎比周围的更亮了些。他的意念触及过去——《我的夏国心》。
河山只在我梦萦,
祖国已多年未亲近,
可是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
我的夏国心……
简单的歌词,平实的旋律,没有《精忠报国》的壮怀激烈,却像一股温润而坚韧的暖流,瞬间包裹了他。这首歌里蕴含的,是远离故土的眷恋,是血脉深处无法割舍的认同,是一种更深沉、更持久的情感力量。
就是它了!
凌云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决定。这首歌,或许没有战歌那般 immediate 的冲击力,但它能触及的灵魂层面,可能更深,更广,尤其是对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华夏儿女。
他没有立刻大张旗鼓地录制。王副主任正盯着他,任何“不合规矩”的举动都可能被放大。他利用那间破创作间,反复打磨编曲,决定采用更偏向抒情、以钢琴和弦乐为主基调的编配,突出歌曲中那份深沉的情感。
这一次,他没再找刘晓帮忙借设备,也没动用团里需要复杂审批的录音棚——他知道那大概率会被卡。他动用了张团长特批的、属于他个人的“创作经费”中的一小部分,租用了市区一家口碑不错、但不属于文工团体系的中小型商业录音棚,利用周末休息时间,带着完善好的谱子和编曲思路,去完成了录制。
过程很顺利。当他站在专业的录音麦克风前,唱出“河山只在我梦萦”时,那种游子思乡的情感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甚至不需要刻意调动。录音师是个中年人,听完小样后,沉默了一会儿,摘下耳机,对凌云竖了个大拇指:“这歌……有味道。”
成品出来后,凌云没有通过文工团的官方渠道发布。他选择了几个在海外华侨、留学生群体中影响力较大的网络音乐平台和社交媒体账号,以个人名义,低调上传了《我的夏国心》的音频。
没有宣传通告,没有热搜预热,就像随手丢进大海的一颗石子。
起初,的确没有立刻激起《精忠报国》那样的滔天巨浪。在国内,一些习惯了凌云“硬汉”风格的听众甚至觉得有点“平淡”。
但变化,在悄无声息地发生。
最先是在海外。
某欧洲知名大学的夏国学生学者联谊会网站,有人在深夜分享了这个链接,附言:“偶然听到,想家了。”
下面跟帖渐渐多了起来。
“哭了,想我外婆了。”
“出来五年了,每次看到国旗都会鼻子酸。”
“这歌词写到我心里去了,‘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夏国心’……”
“已转发家族群。”
某个东南亚华人商会的新年团拜会预热视频里,背景音乐悄悄换成了《我的夏国心》。视频里,许多衣着光鲜、事业有成的中年华人,听着音乐,眼神流露出复杂的追忆和感慨。
北美一个历史悠久的华侨同乡会,甚至将这首歌设为了其官网的背景音乐。
这些反馈,如同涓涓细流,一开始并不起眼,但逐渐汇聚,从各个大洲、不同年龄段的华侨群体中弥漫开来。这首歌像一根轻柔却坚韧的丝线,精准地牵动了他们心中最柔软的那根弦——对故土的思念,对文化的认同,以及那份无论走多远、无论身处何地都无法改变的“夏国心”。
国内的一些敏锐的媒体和乐评人,开始注意到这种“墙外开花”的现象。他们惊讶地发现,这首在国内看似“反响平平”的作品,在海外华人圈子里正悄然形成一股暖流。
“凌云新作《我的夏国心》,引发海外游子强烈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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