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茨堡的清晨,空气里浸透着蜜糖般的阳光和清凉的露水气息。在完成与音乐节组委会的正式接洽后,团队有半日的闲暇。出于安全考虑,也为了更真切地感受这座城市的脉搏,凌云在两名“护盾”成员的随行下,选择步行游览。
他们穿过米拉贝尔宫修剪整齐的法式花园,白色大理石雕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诉说着巴洛克时代的奢华与规整。走过粮食胡同,狭窄的街道两旁是挂着精美铸铁招牌的古老商铺,莫扎特的出生地就在其中一栋鹅黄色的房子里,门前永远聚集着朝圣般的游客。
古典艺术的氛围无处不在。街头艺人拉着悠扬的小提琴,曲目是门德尔松的《乘着歌声的翅膀》;广场上的露天咖啡座,飘来咖啡馆里隐约的钢琴声,弹的是肖邦的夜曲。这里的每一块石头,仿佛都浸透了音符,呼吸着几个世纪以来西方古典音乐的辉煌。
凌云静静地走着,感受着。这深厚、系统、且被全世界广泛认知的艺术底蕴,确实令人惊叹,也让他更加理解了格鲁伯教授那近乎偏执的“纯粹性”源于何处。
然而,当他试图寻找东方的痕迹时,却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壁障。
在一家颇具规模的书店,音乐类书籍占据了整整两个高大的书架。贝多芬、巴赫、莫扎特的传记、乐谱分析琳琅满目。他在角落的“世界音乐”区驻足,那里只有寥寥几本关于日本太鼓、印度西塔琴的简介,关于华夏音乐,只有一本薄薄的、封面泛黄的《东方音乐概述》,翻看内容,还停留在几十年前对民间小调的浅显介绍,甚至夹杂着一些似是而非的刻板印象。
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店员见他看得入神,友好地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凌云用简单的英语询问是否有更深入的关于当代中国音乐,或者“Xia Guo Feng”的书籍。老店员茫然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礼貌的歉意:“抱歉,先生,我们对东方的音乐了解甚少。也许……京剧?”他努力搜索着脑海里关于华夏文化的贫瘠词库。
在一家售卖古典音乐唱片的店铺里,情况类似。满墙的西方古典大师,华夏音乐家的专辑凤毛麟角,即便有,也多被归在“民族音乐”或“异域风情”的标签下,与主流古典区泾渭分明。
更直观的感受来自路人。当他走过,有人会投来好奇的一瞥,或许是因为他东方面孔与身后看似随行人员形成的微妙气场,但更多的是一种置身事外的漠然。这里的主流文化自信而稳固,如同脚下的阿尔卑斯山岩,对于山外吹来的“新风”,本能地带着一种审视与距离感。格鲁伯的言论,并非孤例,而是这片土壤上一种普遍心态的缩影。
“系统,”凌云在心中默念,脚步未停,目光扫过一座宏伟的巴洛克教堂,“扫描当前环境的文化符号密度与倾向性,分析公众潜意识中的艺术认知框架。”
“指令已接收。扫描中……环境文化符号密度:极高。西方古典艺术符号占比:约98.7%。非西方艺术符号可见度:极低。检测到潜在认知框架:以西欧中心论为基础的艺术价值评判体系根深蒂固。对华夏现代音乐文化的认知存在显着信息洼地。”
数据冰冷地印证了他的感受。这堵墙,比想象的更厚,更高。
中午,在一家中餐馆用餐时(这是苏圆圆特意安排,希望能缓解大家的思乡之情和对西餐的不适),连这里的背景音乐都是肯尼·金的萨克斯风,而非任何华夏旋律。老板是位热情的中年华侨,听说凌云是来参加音乐节的音乐家,很是激动,但聊起天来,言语间也透着一丝无奈:“在这里久了,想听听正经的国乐都难。老外们……哎,他们认这个。”他指了指墙上挂着一幅仿制《蒙娜丽莎》的印刷品。
巨大的文化隔阂,像无形的墙壁,包围着他。仅仅依靠《华夏》的宏大叙事去冲击,或许能震撼,但能否真正触达这些被西方古典音乐滋养了数百年的心灵深处?能否让他们理解,东方韵律里,同样有能与他们共鸣的喜怒哀乐、爱与梦想?
他需要一个桥梁,一个更能直接叩开他们心门的钥匙。
回到下榻的酒店房间,凌云站在窗前,看着远处山丘上的霍亨萨尔茨堡要塞,在夕阳下呈现出冷硬的轮廓。
“系统,”他再次呼唤,“调取数据库,筛选具有高跨文化传播潜力、情感内核普世、且能与我现有音乐理念结合的英文歌曲模板。我需要一首……能够作为‘桥梁’的歌。”
“正在根据宿主需求进行筛选……积分消耗100点,进行深度匹配分析……”
光幕流转,无数歌曲信息闪过。
“匹配到高潜力模板:《You Raise Me Up》。歌曲核心:鼓励、支持、超越自我的普世情感。旋律庄重优美,易于引发共鸣,编曲空间大,可融入宿主特色的和声与器乐元素。”
凌云仔细阅读着系统提供的歌曲背景、旋律结构和情感分析。《You Raise Me Up》……你鼓舞了我。这个名字和内核,瞬间打动了他。这不仅仅是唱给某个特定的人,可以是对支持他的粉丝、默默守护的“护盾”、远在故乡期盼的同胞,甚至是对脚下这片孕育了无数音乐巨匠的土地的一种复杂情感的倾诉——是你们的审视与质疑,也间接“鼓舞”了我必须做到最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