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福亲率敢死队偷袭河堤。三百名精锐士兵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地前进,他们口中衔枚,脚步轻捷如猫。
“大哥,月光太亮,偷袭恐难成功。”黄守忠肩头裹着绷带,低声劝阻。
刘永福望着皎洁月光:“月明亦有明的好处,敌必料我不敢来袭。”
敢死队接近河堤时,突然发起攻击。睡梦中的法军猝不及防,二十名非洲兵和五名海军陆战队士兵被俘。然而法军很快组织反击,舰炮开始向岸上轰击,偷袭部队只得撤回城内。
“沿河阵地已不可守,撤至外城,分段固守!”刘永福果断下令。
十五日上午,法军炮火不停。一发炮弹击中指挥所附近,砖石飞溅,唐景崧险些被砸中。刘永福一把将他拉开,自己的手臂却被划出一道血口。
“永福,你受伤了!”唐景崧惊呼。
“皮外伤,无碍。”刘永福随手扯下布条包扎,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战场形势图。
下午,孤拔主力西移,猛攻扶里炮台。
刘永福亲率主力增援西门。他看到滇军士兵正在用沙袋加固工事,一名年轻军官正指挥若定。
“你叫什么名字?”刘永福问。
“回将军,卑职杨颐,云南人。”
“好!滇人骨硬,今日就让法夷见识见识!”
杨颐挺直腰板,朗声道:“将军放心,滇军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十六日拂晓,法军同时猛攻北门和扶里炮台。
北门守军不断向城下投掷火药包,爆炸声震耳欲聋。一位名叫老李的老兵,在火药包引信被炮弹打断的情况下,毅然举火点燃了整箱火药,纵身跳入敌群。巨大的爆炸声震动了整个城墙,也震撼了每一个守军的心灵。
扶里炮台上,滇军奋勇还击,但炮台年久失修,终被法军突破。杨颐在炮台失守前,亲手点燃了最后一箱火药,与冲上炮台的数名法军同归于尽。
上午,法军集中炮火轰击西门,城楼轰然倒塌,防御工事尽毁。一块飞石击中刘永福额头,鲜血顿时模糊了他的视线。
“将军!西门告急!”传令兵满身是血奔来。
刘永福提刀欲行,唐景崧拉住他:“永福!事不可为,当留青山!黑旗军不能全折在这里啊!”
刘永福望着浴血奋战的将士,虎目含泪。他看见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兵,拖着断腿仍在装填弹药;看见一位老兵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试图把战旗插回城头。
下午,法军由西门突入城内。黑旗军和清军依托街巷顽强阻击,战至深夜。每一座房屋,每一条街道,都成了战场。百姓们自发地帮助守军,有人从屋顶投掷瓦片,有人用门板设置路障。
“传令,各部由南门、东门撤出,向兴化集中!”刘永福终于下达了那个艰难的命令。
撤退途中,刘永福回首望去,山西城头已飘起三色旗。城南越军营地,早已人去营空。
“我们伤亡逾千,却也毙伤法军近千。”唐景崧安慰道,声音里满是疲惫。
刘永福默然良久,忽然坚定地说:“此战虽败,然黑旗军魂不灭。孤拔虽得山西,却未灭我志。红河长流,来日方长!”
残月下,黑旗军将士互相搀扶,向兴化方向迤逦而行。他们的身影在群山映衬下,显得格外悲壮而坚定。
时间来到光绪十年五月,谅山地区的雨季来得特别早。连绵不断的雨水将红土山路泡成了泥泞的沼泽,空气中弥漫着湿热的水汽和腐烂植物的气息。
清晨的北黎营地笼罩在浓雾中,把总陈得贵披着蓑衣,踩着泥水巡视防线。这位四十出头的老将已经在越南驻守了三年,额头上刻满了边关风霜留下的痕迹。
“把总,这鬼天气,法国人总不会来了吧?”年轻的哨兵郭升搓着冻得发红的手,呵出一口白气。
陈得贵眯起眼睛望向迷雾笼罩的观音桥方向:“越是这种天气,越不能掉以轻心。传令各哨,加倍警惕。”
就在此时,一骑快马踏破晨雾,马上的探子浑身湿透,来不及抹去脸上的雨水便急声禀报:“报!法军大队人马正向北黎开来,距此已不足五里!”
陈得贵脸色骤变:“有多少人?”
“约八百余人,携带野战炮四门,由杜森尼上校率领。”
营地顿时紧张起来。号角声划破雨幕,士兵们迅速进入战位。陈得贵一边下令备战,一边派快马前往谅山求援。
巳时三刻,雨势稍歇。法军队伍出现在视野中,蓝色的军服在灰绿色的山林间格外显眼。他们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刺刀在阴沉的天空下闪着寒光。
法军在距离清军阵地一里外停下。杜森尼上校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清军的防御工事。他轻蔑地撇了撇嘴:“这些黄皮猴子,居然还敢摆出抵抗的架势。”
副官低声道:“上校,我们是否等待后续部队?”
“没有必要。”杜森尼收起望远镜,“就凭这些装备落后的清军,一个冲锋就能击溃。”
清军阵地上,陈得贵看到法军队列中走出一名举着白旗的军官,便命令士兵们保持克制。他整理了一下被雨水打湿的军服,带着通事(翻译)和两名护卫走出阵地。
法军军官傲慢地扬起下巴:“我奉杜森尼上校之命,要求你们立即撤出北黎地区,退回中国境内。”
陈得贵不卑不亢地回答:“我等未接到朝廷撤军命令,恕难从命。请贵军稍待,已派人前往谅山请示。”
“我没有时间等待。”杜森尼策马前来,手按在枪套上,“给你们十分钟考虑,要么撤退,要么开战。”
气氛骤然紧张。陈得贵注意到法军士兵已经悄悄展开战斗队形,炮兵正在架设火炮。他强压怒火,试图再做交涉:“上校先生,两国正在和谈,动武对谁都没有好处……”
“还有八分钟。”杜森尼冷笑着打断他,故意大声扳动手枪击锤。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法军队列中突然响起一声枪响,清军通事应声倒地,鲜血从胸口汩汩涌出。
“他们杀了王通事!”清军阵地上顿时群情激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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