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清自然深知,打开西城门的关键,终究系于她一身。
这扇门后,是康王逆贼的铁壁防线,也是京城数十万百姓的生死一线,更是她与何必友约定里应外合、匡扶社稷的唯一通道。
可要说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实则难如登天。
先前派去的暗线冒着九死一生传回消息:西城门由康王最信任的副将赵虎亲自坐镇,此人嗜血好杀、心思缜密,麾下两千精兵皆是他一手提拔的嫡系,个个悍不畏死。
城墙之上弓弩密布,箭楼与烽火台首尾呼应,稍有异动便会燃起烽火,召集全城兵力驰援;城门口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军手持长矛、腰佩利刃,连进出百姓的行囊都要翻查三遍,别说人,便是一只苍蝇想飞过城门,都要被仔细盘查一番。
这般防卫,稍有差池便会触发全城戒备,打草惊蛇,此前所有筹谋都将付诸东流。
更让她顾虑的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暴露自己身怀空间的秘密。
这空间是齐禹临走前,以自身毕生修为为引,耗费三年心血为她炼化的护身秘境——内里不仅能储物万千,更能让她施展瞬移之术,千里之地转瞬即达,是她绝境中的最后底牌。
一旦公之于众,无论这场叛乱最终成败,她都会成为各方势力觊觎的“奇人”,轻则被软禁利用,重则被剖身研究,不仅自身难保,还会牵连戚家满门与身边所有亲近之人,日后必将引来无穷祸患。
幸好她早有筹谋。之前国公府举办赏花宴,彼时京中勋贵云集,府内人声鼎沸、往来宾客络绎不绝,正是最混乱之际。
怀清借着赴宴之名,避开众人耳目,暗中将西院那处废弃多年的别院改造成了隐秘暗桩。别院深处挖有三层地窖,层层设有关卡与机关,里头藏着三百精锐——皆是齐禹耗费五年心血为她训练的暗卫,个个精通轻功、擅长暗杀与近身搏杀,皆是能以一当十的顶尖好手。甲胄、兵器、干粮乃至疗伤药材早已备妥,只待她一声号令,便可如雷霆般出击,直取要害。
可即便有这般精锐在手,如今最大的难题仍未解决:如何与城外的何必友里应外合,在不惊动城楼主力守军的情况下,顺利打开城门?
康王的军队占据地利之便,城墙高厚、易守难攻,若正面硬拼,三百暗卫即便再精锐,也难免陷入重围、损失惨重,更遑论突破城门、迎接援军入城。
怀清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齐禹留下的唯一信物,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脑中飞速思索着破局之法。
正当此时,门外忽然传来管家老忠急促的脚步声,他年近六旬,平日里沉稳有度,此刻却跑得气喘吁吁,人未到声先至,带着难掩的急切与兴奋:“将军!二夫人!姜家、童家、阮家、俞家、盛家等几家的人都已到府外,说是收到了夫人您的密信,特来相助,有要事求见!”
怀清眸中骤然亮起精光,心头悬着的那块大石轰然落地,脸上露出难掩的喜色。她先前寄出密信时,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今他们尽数赶来,无疑是雪中送炭,让破城之事多了几分实打实的胜算。
很快,五家主事人便被引入正厅。怀清抬眼望去,只见众人皆是风尘仆仆,显然是收到密信后通过重重阻挠赶来。
姜家大公子姜毅一身玄色劲装,眉宇间带着几分锐气;童家童锦扬一身短打,腰间佩剑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阮家阮晋阳身着青色常服,目光沉稳如深潭,透着久经世事的果决;云台侯俞林华鬓边沾着些许尘土,衣衫虽有些褶皱,神色却依旧一丝不苟;盛家大姑娘盛明殊虽着素色衣裙,手中却紧握着一柄长剑,剑鞘古朴,剑身隐隐透出寒气,她眉眼清亮,眼中毫无半分惧色。
见此情景,怀清心头暖流涌动,一股难以言喻的底气油然而生,愈发笃定聚沙成塔、众志成城,此战必胜。
她上前一步,抬手对着五人深深一揖,腰弯得极低,语气恳切而郑重:“姜兄、童大哥、阮大哥、侯爷,还有盛姑娘,多谢各位在这危难之际仗义相助!京城遭逢大难,康王逆贼弑君篡位、祸乱朝纲,如今更是封锁城门、屠戮忠良,百姓惶惶不可终日。若非各位挺身而出,单凭我齐国公府与三百暗桩之力,断难撼动这固若金汤的西城门。此番破城护京,拯救黎民于水火,全仰仗各位同心协力,怀清在此先行谢过!”
话音刚落,童家便上前一步,手中长剑微微一扬,声音清亮而坚定:“县主言重了!康王倒行逆施,滥杀无辜,我童家世代受皇恩,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能坐视江山倾覆、百姓遭殃?能与县主、各位英雄并肩作战,共诛逆贼,是童家之幸,更是明殊之幸!我童家带来的五十名护卫,皆是军中退下的好手,愿听县主调遣!”
盛明殊亦颔首附和,语气铿锵有力:“正是!康王窃国,天下共愤,我等自然义不容辞。盛家掌管军械多年,此番带来了二十套破城弩配件与百名顶尖工匠,更有熟悉城防构造的好手,此番能助县主一臂之力,护国安民,实乃分内之事!”
阮晋阳、俞林华与童锦扬也纷纷应声,阮晋阳沉声道:“阮家带来百名擅长街巷布防与陷阱的护卫,定能守住后路;俞家备足了三日干粮与疗伤药材,确保前线无后顾之忧;姜家门下一百护卫已集结,只待号令!”
三人言辞铿锵,字字句句都透着同仇敌忾的决绝——
厅内的气氛本就因众人的聚首而紧绷,此刻经三人一呼应,更是瞬间被推向高潮,士气愈发高昂炽烈。
原本凝滞的空气仿佛被点燃,染上了滚烫的热血温度,裹挟着凛然正气与破釜沉舟的决绝,在梁柱间激荡盘旋。
每个人的眼中都燃起了熊熊火光,先前潜藏的顾虑与迟疑尽数褪去,只剩下对逆贼的愤恨、对家国的赤诚,以及对胜利的坚定渴求。
连墙角燃着的烛火都似被这股气势所染,跳跃得愈发猛烈,将众人坚毅的脸庞映照得愈发清晰,也照亮了每个人心中那股誓要诛灭逆贼、扶保社稷的滚烫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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