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风,如同古老的怨灵在废墟间游荡,发出永无休止的呜咽。狂风卷起细密如针的黄沙,织成一张遮天蔽日的巨网,狠狠抽打在探险队成员厚重的防护服上,发出噼啪的碎响。队伍最终停驻在一处断壁残垣的怀抱里。这堵半倾的土墙,是死寂沙海唯一能提供的、聊胜于无的屏障。放眼望去,整个废墟像一头蛰伏在黄沙下的巨兽骸骨,嶙峋、破败,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流沙如同巨兽贪婪的胃袋,暗藏脚下;松动的巨石悬于头顶,摇摇欲坠;残破的墙体在风沙中呻吟,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崩溃。
“全体注意!”领队老张的声音穿透风沙,异常凝重,“这鬼地方,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1954年,法国那支着名的撒哈拉探险队,就是在类似的地貌里,被流沙整个儿吞了,连块金属铭牌都没找回来!检查装备,尤其是安全绳和信号发射器,一个都不能马虎!”他粗糙的大手逐一拍过队员的肩头,检查着每个人腰间的锁扣和背包,那眼神锐利得如同鹰隼。何甜甜紧抿着唇,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调出模糊的历史图片和地质报告,试图从过去的碎片里拼凑出一点安全的指引。
叶天不动声色地调出系统提供的全息地图。精密的光线在他视网膜上无声铺展,废墟的内部结构纤毫毕现。几处刺目的红色区域在视野里危险地闪烁——那是系统标出的流沙陷阱核心;更多黄色标记则勾勒出建筑结构濒临崩溃的脆弱轮廓,如同巨兽身上溃烂的伤口。
他需要将这些信息“合理化”地引导队伍。叶天深吸一口气,将那股非人的洞察力强行压回心底,手指在战术平板上沉稳地滑动,调出一份精心准备过的合成图——那是卫星遥感图像与几十年前几支勇敢却不幸的探险队留下的残缺报告的拼合产物。
“老张,何教授,都来看这里。”叶天的手指精准地落在虚拟地图的东侧城墙段,“根据地形分析和早期记录,这片区域沙层异常松软,底下像被淘空了,极可能是流沙陷阱的‘胃囊’。”他的指尖又果断地滑向西侧几座歪斜的佛塔,“这几座塔,基础沉降严重,结构应力早已失衡,是典型的‘悬顶之剑’。强风,或者我们脚步的震动,都可能成为压垮它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手指最终稳稳地定在地图北缘一个不起眼的缺口。“我建议,突破口选在北面。这里靠近古城过去的官署区,”他看向何甜甜,抛出寻求专业背书的引子,“何教授,官署建筑的地基处理,是不是通常会更加坚固?”
何甜甜立刻会意,眼中闪烁着专业的光芒:“没错!楼兰古城的官署区发掘报告显示,其地基深度往往是普通民居的两倍以上,并且大量使用大型条石和夯土技术,稳定性极强。这里虽然同样被沙掩埋,但沙层下必定堆积着大量坍塌下来的大块建筑构件。这些巨石,”她用力踩了踩脚下的沙地,仿佛能感受到深处的坚硬,“就像天然的承重桩,能有效分散流沙的下陷力,大大降低我们被‘活埋’的概率。这确实是目前看来最理性的选择。”她的分析条理清晰,引证有力,瞬间说服了众人。
老张眯起眼,目光在虚拟地图和眼前这片充满杀机的实景间反复逡巡。风沙扑打着他饱经风霜的脸颊,他最终用力一点头,像敲下一枚定音槌:“成!就走北面!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眼睛放亮,落脚要轻!跟着叶天标记的路线,一寸一寸地挪!”他洪亮的声音在风沙中如同磐石。
在叶天“引导”下,队伍化身成一条在死亡边缘谨慎蠕动的长蛇。每一步踏出都充满试探,每一次落脚都异常轻柔,深怕惊醒了沙层下沉睡的死亡陷阱。他们紧贴着相对稳固的北面残墙,小心翼翼地绕开地图上那些无声咆哮的红色禁区,以及结构脆弱、黄光闪烁的崩塌预警点。空气仿佛凝固,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心跳声和脚下沙粒被挤压的细微声响交织在一起,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断裂。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光隧道,一堵由巨大砂岩和风化的夯土块杂乱堆砌而成的障碍物,赫然截断了他们的去路。这些沉重的遗迹,像一具巨兽的骸骨,横亘在风沙侵蚀出的残破城墙之间,只在底部留下一条极其狭窄、仅容一人弯腰勉强挤过的缝隙。
“就是这里了,”叶天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手指精准地点向那道幽深的缝隙,“看这形制和位置,应该是当年北门甬道的一个侧入口,后来被风沙和垮塌彻底堵死了。清理掉浮沙和边缘松动的碎石,这就是我们进入迷城最安全的‘钥匙孔’。”
他话音未落,龙渊的身影已如一道无声的轻烟,悄然立于那缝隙之前。古朴的长剑并未出鞘,却有一股无形的锋锐之气自然流淌。他没有急于进入那片未知的黑暗,反而缓缓阖上双目。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了几秒。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眸子亮得惊人,锐利如电,穿透了入口处弥漫的幽暗尘埃,将甬道内部瞬间扫视了一遍。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叶天脸上,极其轻微地颔首——暂时安全,未感应到活物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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