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室中阴冷潮湿的气息仿佛凝固了千年时光,壁上的长明灯摇曳着幽蓝的火光,将众人的影子拉扯得如同鬼魅般扭曲变形。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古老香料混合的诡异气息,仔细嗅闻,还能分辨出龙涎香、没药和某种不知名草药的特殊味道。四周的壁画在幽光中若隐若现,描绘着周穆王西巡的壮丽场景——八骏驰骋,瑶池相会,但那画中天子的面容,此刻却与站在我们面前的姬昭有着惊人的相似,仿佛跨越三千年的时光在此刻重叠。
我紧握着手中的青铜罗盘,手心渗出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这件传自明代的法器此刻正微微发烫,指针疯狂转动,预示着此地异常的能量波动。经历了无数险阻,从秦岭深处的古栈道,到黄河之畔的隐秘地宫,我们终于来到了这最后的密室。而真相,似乎即将揭晓。
姬昭教授——不,或许我该叫他别的什么——正站在一尊青铜鼎前,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鼎上斑驳的纹路,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脸庞。这尊青铜鼎造型古朴,鼎身刻着繁复的云雷纹,鼎足则是狰狞的饕餮造型,与我们在周原遗址见过的西周青铜器形制极为相似。自从进入这座西周古墓以来,他的行为就越来越反常,时而用古雅的古汉语低吟《诗经》中的句子,时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仿佛被什么古老的存在附体一般。
何甜甜躲在我身后,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角,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林哥,姬教授是不是中邪了?我从没见他这样过。上周在考古队里,他还给我们讲解西周礼制,那时候的他多么儒雅温和...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耳语,而且你们发现没有,他最近说话的口音都变了,有时候会冒出一些很古老的发音。
张起灵则一如既往地沉默,黑衣黑裤,像一尊石像般立在阴影中。但我注意到他的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匕首上,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猎鹰般时刻扫视着四周,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危险。作为张家这一代的守墓人,他比我们任何人都更清楚这类古墓中潜藏的危险。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终于鼓起勇气向前迈了一步。脚步声在空旷的墓室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姬教授,或者说...铁面生先生,你还要继续伪装下去吗?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长明灯的火焰骤然一暗,随即又猛然窜高,将整个墓室照得如同白昼。姬昭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他缓缓转过身,脸上那副温文尔雅的学者面具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表情,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中反射着跳动的火光,那眼神中蕴含着难以形容的沧桑与疯狂。
起初,他只是发出低沉的笑声,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呜咽,随后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狂笑,震得墓顶的灰尘簌簌落下。那笑声中带着三千年的等待与痛苦,让人不寒而栗。
哈哈哈...三千年了...整整三千年!姬昭的双手猛地抓向自己的脸,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他竟生生撕下了一层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露出的面容让何甜甜倒吸一口冷气——那张脸虽然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眉宇间的轮廓确实与壁画上的周穆王有七分相似,只是多了几分阴鸷与偏执。更令人震惊的是,他的额头上隐约可见一个古老的印记,那是一个变体的字,与青铜器上的金文如出一辙。
何甜甜吓得连退几步,后背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声音发颤:你、你真的活了三千年?这怎么可能...人怎么可能活这么久?作为北大考古系的高材生,她熟读各类史籍,此刻的真相无疑击碎了她所有的认知。《黄帝内经》说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可三千年...这已经违背了自然规律!
铁面生——现在我们可以这样称呼他了——傲然挺直身躯,那双历经千年沧桑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为了复活兄长,这点时间算得了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疯狂,你们这些凡人,又怎能理解永恒的重量?我引导秦始皇求仙,帮助汉武帝寻药,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四周的壁画:看到这些壁画了吗?这不是普通的壁画,这是我用特殊颜料绘制的记忆图谱。每一幅画都记录着我寻找复活之术的关键节点。
张起灵终于动了动,他向前迈出半步,冰冷的声音像一把利刃划破空气:执念太深。短短三个字,却道尽了千年悲剧的根源。作为张家人,他见识过太多因追求长生而堕入魔道的故事。张家祖传的《异闻录》中记载了数十个类似的案例,但像铁面生这样执着三千年的,恐怕也是绝无仅有。
铁面生猛地转头怒视着张起灵,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你们张家人懂什么?我们兄弟的感情,岂是你们这些冷血的人能理解的!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姬满——我的兄长,周穆王,他是何等英明神武的人物?《穆天子传》记载他西征昆仑,见西王母,开拓西域,联通四海,本该永享太平!可那些叛徒...那些觊觎王位的宵小...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千年积压的痛苦在这一刻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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