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庄的夜有些渗人,御书房的夜满是幽静。
宋成邦双手负于身后,静静站在御书房的宫檐下,望着夜空忽明忽暗的繁星...
兰不为捧着大氅站在皇上身后。
“皇爷,还是披上吧,夜里还是凉..”
宋成邦没有搭理他,似乎想着心事有些出神。
“咳咳...”
见皇上又咳了起来,兰不为也顾不得礼数,上前将大氅披在皇上的肩膀上。
宋成邦这次没有将大氅抖落,伸手从怀中掏出帕子掩在嘴上。
“咳...”他表情有些痛苦,“咳咳....”
兰不为捋着皇上后背,忽然感觉皇上身子颤了一下。
宋成邦将帕子从嘴上拿开,放在手心里看了一眼,一团殷红出现眼中。
他盯着那一抹殷红看了一会,手指轻轻合拢,将帕子放回了怀里。
夜风穿过宫廊,一丝丝凉意吹打在身上,宋成邦神色恢复了平静。
“皇爷...”尽管兰不为没有看到那帕子,却没来由的泛起一丝悲伤,“皇爷,还是回去歇着吧。”
宋成邦从夜空收回了目光,缓缓转过了身子,瞥了兰不为一眼,抬腿迈进了御书房。
进了御书房,径直走到房内挂着的千里江山图前面。
望着画上的锦绣河山,他目光深邃而复杂,多好的江山啊,多美的画卷啊....
很快,这些自己就看不见了。
属于他的时日也是屈指可数了。
睥睨天下的帝王又如何,终究抵挡不了生命的流逝。
他怕吗?怕啊...天下又有谁不怕呢?
只不过,他怕的却是祖宗传下来的基业,放不下的是天下苍生。
就在他注视着江山图时,忽然太子的身影浮现在上面,跟着又变成了秦王。
宋高崇,他的嫡长子,太子,与当初自己同样的晋王封号,名正言顺的储君。
可...
表面伪善,实则心胸狭隘,私下性子也是急躁易怒,背地里做着自以为是的小动作,与国丈等人....
在他坐上那至高无上的椅子后,他能容得下秦王吗?
能将汉华王朝治理的风调雨顺吗?能让天下百姓衣食无忧吗?能国泰民安吗?
宋成邦的眉头紧紧锁起,心中莫名感到忧心。
那么秦王呢?宋高析,之前一直纨绔示人,远离朝堂,远离太子,远离他这个父皇。
之后让他领兵,能力不输,对百姓,宅心仁厚,如今在朝在军、在百姓心中,皆有了一些声望。
废储?!
宋高崇会甘心?不会,以他的性子不会坦然接受的,难免引发一场动摇国本的腥风血雨。
太子啊...朕给你许多次机会了,也只能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林安平也快到京都了,你不是一直认为他和秦王勾结,意图不明,朕就赌你这次会老实,会收敛。
毕竟贸然废储,于礼不合。
祖宗礼法?江山社稷?
“咳咳咳....”宋成邦再次剧烈咳嗽起来。
兰不为赶紧上前,“皇爷,奴婢求你了,求皇爷回寝宫歇息吧。”
止住了咳嗽,宋成邦深吸了一气,“嗯..朕也累了。”
寝宫中,被黄色布幔遮挡的龙榻上,隐约传出皇上不顺的呼噜声....
兰不为站在寝宫外的廊檐下,扭头望向皇陵所在的方向。
浑浊的眼神中,透着向往,最终化作无尽落寞...
“干爹,小崽子们都在候着了。”
兰不为收回目光,淡淡瞥了一眼来报信的太监,正了正身上袍子,抬腿离开了寝宫处。
...
值殿之中,站着二十个少年,看上去都是十岁左右,个个细皮嫩肉,模样姣好。
此刻站在值殿内,都是规规矩矩,没有交头接耳,也没有手脚乱动,都温顺的低着脑袋。
没多会,值殿外响起脚步声,站着的少年全都身子颤了一下,越发的规矩了。
兰不为在两个干儿子的陪同下迈了进来。
径直走到上位太师椅上坐下,抬眼一扫站着的二十少年,将胳膊搭在了桌沿上。
二十个少年转身,然后齐齐跪下,“见过兰公公...”
兰不为点了点头,很懂事,没有听见说参见或者拜见二字。
“都起来吧...”兰不为声音尖细,“抬起头,让咱家瞧瞧...”
“干爹,这些都是干干净净的,起小就养在内务府,”站在兰不为身边的太监开口,“在慎刑司学完了规矩。”
“嗯...”兰不为点了点头,看向二十多个小青苗,“你们是咱家精挑细选出来的,可知何事?”
“你来说..”兰不为指着为首的一个,“说给咱家听听...”
“回公公的话,小的们被选出来,是为了以后侍奉新主子的。”
“说的对,”兰不为接过干儿子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抬眼,“你们都是将来要侍奉新主子的。”
“那你们可知新主子是谁?”
“小的们知道,是将来的万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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