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钟?
送钟?
叶尘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那枚刚刚准备放回棋盒的黑子,就那么悬停在半空。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平静得让人心慌。
苏翎却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奇怪,什么人会在这个时间点,送一口钟到宫里来,还是指名道姓给殿下的?
“什么大钟?谁送的?”
苏翎抢在叶尘前面,急急地问那个内侍。
内侍的脸上满是为难,支支吾吾地说道:“回……回殿下,回苏翎姑娘,奴才也不知,只说是宫外有人抬着一口青铜大钟,说……说是仰慕殿下未来的文治武功,特意提前送来,为您贺功的。”
贺功?
送钟贺功?
苏翎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叶尘却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他抬起头,看着那名内侍。
“东西在哪?”
“回殿下,东西太大,进不了宫门,还在外面候着,禁军不敢擅自处理,特来请示殿下。”
“送钟……”
叶尘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嘴角忽然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却毫无笑意。
送终。
好一个送终。
好一个世家大族。
这是连演戏都懒得演了,直接把屠刀亮了出来。
“殿下,这……”
苏翎终于品出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她看向叶尘,发现他的状态很奇怪。
太平静了。
平静得不像一个刚刚收到死亡威胁的人。
“翎姐姐,慌什么。”
叶尘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
“不就是一口钟吗,人家一番‘好意’,我们收下便是。”
他转向那名内侍,吩咐道:“传我的令,就说本殿下谢过送礼之人,命人将其运往内库府,好生保管,任何人不得议论,不得外传。”
“遵……遵命。”
内侍如蒙大赦,连忙退了出去。
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苏翎看着叶尘,终于忍不住了。
“殿下,送钟,他们是在咒您死!”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眼眶都红了。
“我明白。”
叶尘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当然明白。”
“那您为什么……”
“为什么不生气?”
叶尘替她说了下去。
“因为生气没有用。”
他走到窗边,看向宫外的方向。
“他们想看到的,就是我惊慌失措,就是我勃然大怒,就是我自乱阵脚。”
“我偏不。”
“他们越是想我死,我就越要活得好好的。”
苏翎怔怔地看着叶尘的背影。
他的肩膀,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如此宽阔,仿佛能扛起整片天空。
“可是,陛下那边……”
苏翎担忧地说道。
“这么大的事,瞒不住的。”
叶尘没有回头。
“父皇那里,我自会去说,你不用担心。”
……
叶尘不需要去说。
因为在他下令的那一刻,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养心殿。
皇宫之内,处处都是皇帝的眼睛和耳朵。
叶武坐在案台前,手里拿着一支朱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黑衣内侍的身影再次浮现,将门外发生的一切,以及叶尘的应对,一字不差地汇报给了他。
养心殿内,落针可闻。
许久。
叶武都没有说一句话。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宛若一尊石雕。
黑衣内侍低着头,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他跟在陛下身边多年,最清楚这种沉默的可怕。
这是暴风雨来临前,最极致的死寂。
“呵。”
一声极轻的冷笑,从叶武的喉咙里发出。
他转过身,脸上看不出喜怒。
“送钟?”
“好。”
“好一个清河崔氏!”
“好一个百年世家!”
他缓缓走到书案前,拿起案上的一方端砚,在手中慢慢摩挲着。
“这群在京城里安享太平的硕鼠。”
“他们是觉得,朕的刀,生锈了?”
“还是觉得,他叶尘,没有朕这个父皇?”
啪嚓!
一声脆响。
那方价值连城的端砚,被叶武生生捏成了碎片。
锋利的碎瓷划破了他的手掌,殷红的血顺着指缝滴落下来,染红了桌案上的奏折。
但他却恍若未觉。
“陛下!”
黑衣内侍大惊,立刻上前。
“滚开!”
叶武一声低喝。
他看着自己流血的手,忽然又笑了。
那笑声里,充满了滔天的杀意。
“他们不是喜欢玩阴的吗?”
“朕,就陪他们玩到底!”
他看向黑衣内侍,那双曾经深邃如海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传朕旨意。”
“从今日起,所有新纸,在玄雍全境,免费发放,一点点的发,一个人一个人的发,以京城为中心点,缓缓向四周散去的发,确保每一张纸都能送到百姓手中,确保每个拿到纸的百姓都不会受到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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