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
玄鸟卫有些迟疑。
“要么是崔家养的死士,要么,就是被灭口了。”
叶尘淡淡开口,一语道破了其中的玄机。
“一个旁支管事,知道的事情不多不少,正好适合用来震慑那些被抓的墙头草,也适合用来告诉我们,他们的手,还能伸进大理寺的天牢里。”
这番话,让那名玄鸟卫心头一凛,也让旁边的苏翎更是手脚冰凉。
她从未想过,这简单的四个字背后,还藏着如此深沉的算计与博弈。
叶尘将茶杯放下,发出清脆的轻响。
“死了一个,后面自然有怕死的。”
玄鸟卫禀报结束,身影一闪,便消失在殿外。
事情的发展,正如叶尘所料。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畏罪自尽”的消息,如同雪片一般,不断从大理寺天牢和御史台的诏狱中传出。
从最开始的崔氏旁支,到后面与崔家有牵连的各级官员。
一时间,京城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死亡的阴云。
每天都有官员的尸体被从牢里抬出来,人心惶惶。
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世家子弟和朝廷大员,在死亡面前,终于露出了他们脆弱的本质。
不是所有人都有“自尽”的资格和勇气。
更多的人,在严酷的审讯和对死亡的恐惧下,彻底崩溃了。
养心殿内。
叶武看着新一批呈上来的供词,面无表情。
与之前那些记录着血腥罪恶的卷宗不同,这些供词,更像是一本本账簿。
某年某月,收受崔家白银三千两,为其在科举中舞弊。
某年某月,挪用工部款项五万两,填补崔家生意亏空。
某年某月,利用职权,将一处官营的码头,低价转让给崔氏族人。
……
密密麻麻,全是利益的交换与输送。
这些跪地求饶的官员,手上大多没有直接沾染人命,他们更像是附着在崔氏这条巨蟒身上的寄生虫,贪婪地吸食着玄雍的血肉。
“陛下,这些人都招了,哭着喊着愿意戴罪立功,只求能保全家小性命。”
大理寺卿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疲惫。
这两天,他几乎没有合过眼。
“戴罪立功?”
叶武冷笑一声。
他将那些供词扔到一边,拿起一份玄鸟卫刚刚呈上来的密报。
“崔氏在京城的所有商铺、田产,皆已查封。”
“其核心族人,尽数被软禁于清河崔府,由金吾卫三千人团团围住,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但……”
叶武的话锋一转。
“崔家百年积累,其真正的财富,早已化整为零,通过各种渠道流向了玄雍各地。”
“这些招供的蠢货,吐出来的,不过是些残羹剩饭。”
大理寺卿和御史大夫闻言,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们原以为,将崔氏的党羽抓了七七八八,主家一围,这案子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却没想到,这仅仅只是开始。
“一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叶武站起身,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
“他们真正的命脉,不在朝堂,而在这些地方。”
手指所过之处,是玄雍的盐铁产地,是漕运枢纽,是通商口岸。
“陛下圣明。”
两名大臣连忙附和,心中却是一片骇然。
想要彻底清查这些,无异于将整个玄雍的经济脉络都梳理一遍,其难度,比在朝堂上抓人,要大上百倍。
“朕要让他们,从根上烂掉。”
叶武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
明羲殿。
叶尘面前的桌案上,同样铺着一张舆图。
与养心殿那张不同,他这张图上,用朱笔圈出了一个个看似毫不相干的地点。
有钱庄,有当铺,有粮行,甚至还有几家青楼。
“殿下,按照您的吩咐,我们梳理了所有犯官的供词,将其中与银钱往来有关的部分全部提取了出来。”
一名玄鸟卫站在下方,恭敬地汇报。
“所有与崔家有大额金钱往来的官员,他们的银子,最终都流向了同一个地方。”
玄鸟卫顿了顿,吐出一个名字。
“四海钱庄。”
“果然是它。”
叶尘的指尖,轻轻点在地图上一个被朱笔重重圈出的名字上,正是“四海钱庄”的总号。
这个钱庄,遍布玄雍,甚至在草原和海外都有分号,是玄雍最大的私人钱庄。
明面上,它的东家是一位神秘的富商,与任何世家都没有关联。
但叶尘很早就怀疑,它背后真正的主人,就是清河崔氏。
这是他们用来转移财富,输送利益,甚至豢养私兵的钱袋子。
“父皇那边,应该也已经查到了。”
叶尘并不意外,玄鸟卫能查到的,以父皇的手段,没有理由查不到。
“是的,殿下。陛下已经下令,让户部和各地官府协同,准备彻查四海钱庄。”
“来不及了。”叶尘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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