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大奇市残破与新生的轮廓一同吞没。
城市中心，少数几栋完好的建筑之一，顶层私人会所的隔音室内，空气凝滞得如同固态。
“西区那片地的重建项目，我们必须拿到！”
脑满肠肠的刘总压着嗓子，肥硕的手指敲打着桌面，油脂在灯光下反着光，
“盘古分部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关系，赵刚手下的一个行动队长收了……”
“打点？”
旁边一位穿着剪裁利落西装的女强人李总嗤笑一声，打断了他，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老刘，你的消息网该升级了。现在在大奇市，有些规矩，早就不是盘古一家说了算。”
她的话让在场另外几位掌控着物资、能源命脉的男男女女都抬起了头，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李总不急不慢，伸出保养得宜的食指，蘸了蘸面前酒杯里琥珀色的酒液，在光洁的红木桌面上，飞快地写了一个模糊的“景”字，随即用掌心毫不犹豫地抹去。
痕迹消失，但那个字却像烙铁一样烫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变了，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那位……他，他不是不管这些俗务吗？”
坐在角落的一个瘦高个张总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
“他是不管。”
李总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语气恢复了平静，却带着冰冷的质感，
“但赵刚不敢违背他的意志。所有可能引发大规模动荡、或者触及他核心利益——比如，他和他妹妹居住的那片区域的绝对安宁——的项目，都会被无限期搁置，或者……悄无声息地换人。”
她抬起眼，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醒醒吧。我们现在的富贵，不是来自盘古的许可，而是来自于……不引起那位注意。活着，安稳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一种对无形力量的敬畏与恐惧，取代了先前隐秘的权钱交易氛围。
他们是在重建这座城市，但头顶悬着一把沉默的剑，剑柄握在一个他们连面都没资格见的年轻人手里。
……
同一片夜空下，那座带着小院的二层楼房内，却弥漫着与顶层奢华截然不同的不安。
陈小萌蜷在沙发上，抱着一个旧靠垫，面前放着一台屏幕有些闪烁的老旧平板电脑。
这是赵刚想办法弄来给她解闷的，能连接上大奇市内部幸存者搭建的局域网论坛。
突然，她滑动屏幕的手指僵住了。
一个被标红加粗【热】字的帖子标题，死死抓住了她的眼球——【警告！深夜千万不要点开陌生链接！微笑的玛丽可能是真的！】
鬼使神差地，她点了进去。
发帖人ID是一串乱码，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恐。
帖子描述，最近几天，陆续有人在深夜收到来源不明的网络链接，好奇心驱使点开后，屏幕会瞬间黑屏，持续一两秒，然后浮现出一个风格简陋、嘴角却裂到耳根、双眼是两个空洞黑点的卡通女孩笑脸。
没有声音，但几乎所有点开链接的人都声称，在那一瞬间，似乎有极其细微、无法分辨内容、却让人头皮发麻的耳语直接钻进脑子。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之后，点开链接的人会开始连续做噩梦，梦见那个裂口的笑脸在黑暗中凝视自己，精神迅速萎靡不振。
发帖人声称，他的一个朋友三天前手贱点了链接，现在高烧不退，躺在床上胡言乱语，反复喊着“玛丽不要笑”、“她看着我”之类的呓语。
下面的回复盖起了高楼。
“卧槽！真的假的？编故事吧？”
“我也收到了！没敢点！感谢楼主避雷！”
“+1，昨晚收到的，链接看着就很诡异，直接删了。”
“我是学医的，楼主朋友这症状有点像急性应激障碍，但诱因……”
“弱弱地说……我好像……在楼道里看到过一个模糊的、带着笑的白影闪过，当时以为眼花了……”
看着那些文字描述，尤其是对那个裂口笑容和钻脑耳语的描绘，陈小萌的小脸一点点失去血色。
她不像哥哥那样见过无数恐怖的鬼物，这种隐藏在信息流中、针对心灵的诡异侵蚀，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她仿佛能想象出那个空洞双眼和撕裂笑容的画面，在黑暗中无声地对着自己笑。
“哥……”
她下意识地喃喃出声，抱紧了膝盖，身体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余景刚好推门进来，身上还带着一丝从荒野归来后的清冷夜气。
他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妹妹的不安。
“小萌，怎么了？”
他快步走到沙发边，声音不自觉地放缓，目光落在平板上。
陈小萌抬起头，眼圈有点红，指着屏幕，声音带着颤音：
“哥……论坛上有个故事……好吓人……”
她断断续续地复述着“微笑的玛丽”的传说，尤其在描述那个裂口笑容和诡异耳语时，身体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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