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东,西峰镇。
厚重的黄土围墙将小镇紧紧圈在其中,马成勋的旅部就设在这里。桌上的青稞酒已经空去大半,浓烈的酒味弥漫在空气中。
马成勋烦躁地踱来踱去,靴子在泥土地上踏出沉闷的声响。他用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低声喃喃:“六哥,我这右眼皮跳了三天了,心里头总觉得不踏实。前些天弄死的那几个八路……不会出岔子吧?这两晚连觉都睡不稳。”
副官韩老六满脸不屑,呲着一口黄牙,挥手笑骂:“旅座,你咋也学那婆娘们,信啥眼皮跳?怂个球!几个土八路,杀了就杀了呗!”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却透着骨子里的蛮横:“几个土八路,杀了就杀了!四年前在河西,咱爷们儿砍了多少‘红匪’?尸山血海都见过!那会儿他们就不是个儿,现在还能翻出天去?”
说到兴头,韩老六唾沫横飞:“记得那时候不?咱们骑兵追着那些残兵跑,一个个砍瓜切菜似的。那些女红军,啧啧……”他露出猥琐的笑容,“弟兄们可都是在那练出的胆!”
“行了,闭嘴!”马成勋皱眉,脸色阴沉,“别提那些破事!这次情况不一样。听说人家已经打下太原了,手里可不是光杆子。”
“哈——”韩老六大笑一声,嗤之以鼻,“再好的家伙,能比得过咱快马利刀?这西北地界,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先问问咱马家军的刀快不快!那些汉民,包括这些不知死活的八路,就是牲口,你不杀怕他,他就要骑到你头上来!”
他给马成勋斟满酒,语气笃定:“心,没事!就算他们真敢来,咱们骑兵一个冲锋,管叫他们屁滚尿流!四年前如此,四年后照样!”
马成勋听了,心底的不安却并未散去。
---
百里之外,黄河岸边。
冰冷的河水在月光下泛着森白的光。工兵部队正在架设浮桥,木板与钢索被一块块拼接,桥面在风中摇晃,却很快稳固成型。
三大合成旅的车辆、坦克、火炮在河岸上排成数里长的队伍,发动机轰鸣震天。大队列井然有序地渡河,像一股即将倾泻而出的钢铁洪流。
先头部队渡过黄河后,很快就在一个荒废的河滩地发现了惨状。
几具八路军工作队员的遗体被胡乱丢弃在浅坑中,虽已被乡亲简单掩埋,但痕迹犹新,显然是近期遇害。
遗体上有明显的刀伤和虐待痕迹,一位年轻战士的手指被全部折断,另一名战士的胸前布满了刺刀捅出的伤口。
李云龙蹲下身,手指颤抖地捡起一枚掉落在旁的铜制纽扣,上面还沾着暗红的血迹。他的眼眶瞬间红了。
一位当地老乡王老汉在战士的引导下,颤巍巍地找到李云龙,老泪纵横:“长官……你们可算来了……他们是好娃啊……给我们分粮,教娃娃识字……是马成勋那帮天杀的……把他们……”
老汉哽咽得说不下去,枯瘦的手紧紧抓住李云龙的胳膊,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李云龙反握住老汉的手,声音沙哑:“老乡,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天……马家军来了几十号人,骑着马,挎着刀……”王老汉抹着眼泪,“工作队正在给大伙分盐巴,他们就冲进来了……领头的军官说工作队是‘赤匪’,当场就打死了两个同志……剩下的被拖走了……”
老汉指着远处一片沙枣林:“后来……后来就在那边,我们听见枪声……等马家军走了,我们去寻……人就那样了……”
李云龙沉默地听着,额角青筋暴起,拳头攥得发白。
四年前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祁连山下,冰天雪地,西路军战友们被马家骑兵疯狂追杀,鲜血染红了雪地,伤员被马刀砍杀,女战士受尽凌辱……那些绝望的呼喊、狰狞的面孔、冰冷的刀锋,历历在目。
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雪夜,警卫员小陈为了掩护他突围,浑身是血地扑向马家骑兵,最后被乱刀砍死;卫生员小杨被拖进马家军营帐,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老李?”丁伟担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云龙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脱下军帽,对着浅坑深深鞠了一躬。身后的丁伟、孔捷以及所有看到这一幕的战士,都无声地立正,脱帽。
“老乡,谢谢您。”李云龙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告诉我们,这帮畜生,现在大概在什么位置?他们在周围的据点有哪些?”
王老汉和几个幸存的乡亲连忙将他们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马成勋的主力大概在曲子镇一带活动,经常出来劫掠;往西六十里的西峰镇,有个他们的补给点;北面的庆阳县城,驻着他们一个团……
“老李,”丁伟拍着他的肩膀,语气冷硬,“这笔账,是时候清算了。”
孔捷眯起眼,杀机毕现:“血债,必须血偿。”
李云龙展开地图,指尖在上面重重一点:“好!就按预定方案,给他们来个狠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