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一块厚重的黑丝绒,将周福海那栋坐落于法租界西区的豪宅包裹得严严实实。
三辆黑色的福特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街角的阴影里,像三头收敛了爪牙的野兽。
楚夜明没有下车,他坐在后座,手里拿着一张潦草的草图,另一只手则握着一块银色的怀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倒映着他毫无波澜的眼眸。
“后门,两个保镖,抽的是英国烟,习惯在九点十五分轮换去偏房的厕所。”
他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内响起,平淡,却又带着一种机械般的精准。
“从他们离开岗位,到进入我们的视野,有五秒钟的空窗期。”
他抬起眼,看向副驾驶座上的李三,后者正屏息凝神地听着,脸上写满了敬畏与紧张。
“李三,你带一组人,从后门进。”
“记住,三分钟内,必须无声无息地控制住所有下人和保镖,动静要小。”
“是!楚爷!”李三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楚夜明看了一眼怀表,指针正一格一格地,迈向那个早已被他预演了无数次的时刻。
“行动。”
随着他一声令下,李三立刻带着四名精悍的队员,如几道黑色的影子,敏捷地翻过围墙,消失在了花园的灌木丛中。
一切都如同沙盘中推演的那样,顺利得不可思议。
李三带人摸到后门时,那两名白俄保镖果然叼着烟,勾肩搭背地走向了厕所的方向。
门锁被特制的工具在三秒内悄然打开。
李三等人如幽灵般潜入,他们兵分两路,一路直扑佣人房,用浸了乙醚的毛巾,将那些还在睡梦中的下人一一放倒。
另一路则精准地找到了其余两名保镖的休息室,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冰冷的枪口和匕首就已经抵住了他们的要害。
整个过程,没有一声枪响,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其专业、高效、冷血的程度,让李三这个在刀口上舔了十几年血的老江湖,都感到一阵阵心惊。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杀人可以如此安静,如此艺术。
而楚夜明,则根本没有参与这些在他看来“低级”的战斗。
他独自一人下了车,没有走门,而是像在自家后院散步一般,悠然地穿过了修剪整齐的花园。
他走的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了所有巡逻路线的交叉点,每一个转身,都恰好隐入了监控的视觉死角。
这些路线,早已在他的沙盘中被推演了上千遍,熟悉得如同他手掌的纹路。
他径直来到豪宅的侧面,抬头看了一眼二楼那个还亮着灯的房间。
那是书房。
他知道,周福海此刻正在里面,点着昂贵的古巴雪茄,欣赏着一幅他刚从黑市上花重金淘来的郑板桥的竹石图。
楚夜明沿着墙外的排水管,如同一只灵猫,悄无声息地攀爬而上,稳稳地落在了二楼的阳台上。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周福海摇头晃脑、自我陶醉的哼唱声。
楚夜明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嘲讽。
他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抬起脚,狠狠一脚踹在了那扇名贵的雕花木门上!
“砰!”
一声巨响,木门轰然洞开!
“谁!”
书房内的周福海吓得浑身肥肉一颤,手中的放大镜“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惊恐地回过头,正看到一个如同地狱使者般的黑色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
周福海的第一反应,就是伸出他那只戴满了翡翠戒指的肥手,去按桌子底下那个与法租界巡捕房直接相连的秘密警报器!
然而,他的指尖还未触及到那个冰冷的按钮——
一只同样冰冷,却比按钮致命千百倍的手枪枪口,已经重重地、毫不留情地,顶在了他那颗油光发亮的额头上。
“周老板,别来无恙。”
楚夜明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仿佛来自九幽深处。
周福海的身体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裤腿流了下来,散发出一阵骚臭。
他看清了来人的脸,那张年轻却又写满了冷酷的脸,正是最近在上海滩凶名赫赫的76号“阎王”!
“钱……我给钱!”
周福海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昂贵的真皮座椅上,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颤抖、变形。
“楚……楚队长!您要多少,我都给!我都给!”
楚夜明冷笑一声,对他那卑微的求饶置若罔闻。
他的另一只手,以一种快如闪电却又极其隐蔽的动作,将怀中那份早就准备好的伪证——那封模仿陈恭澍笔迹的“通联信”和那本记录着贿赂王强罪证的“假账本”,不着痕迹地塞进了身后书柜里,一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精装版《资治通鉴》之中。
做完这一切,李三等人也气喘吁吁地冲了上来。
“楚爷!都搞定了!”
楚夜明没有回头,只是用枪管重重地敲了敲周福海的脑袋,对着赶来的李三等人冷冷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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