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数千公里之外的日本东京,陆军省。
一间没有任何标识、戒备森严到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的秘密会议室里,空气凝重得仿佛铅块。
地板上铺着厚重的深红色地毯,将所有的脚步声都无情吞噬,只剩下墙壁上那台老式自鸣钟发出的、规律而又压抑的“咔嗒”声。
一名肩上扛着少将军衔的高级将官,正背对着门口,独自一人,安静地站在一幅巨大的东亚地图前。
他穿着一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纯白军礼服,戴着雪白的手套,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浓厚的、学者般的儒雅气息。
然而,他身上那股冰冷到极致的、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彻底冻结的肃杀之气,却让任何一个看到他的人,都会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最原始的恐惧。
他就是陆军省内部,那个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特务机关的核心智囊,代号“教授”的男人。
“吱呀——”
会议室厚重的橡木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一名垂手而立的机要秘书,捧着一份刚刚破译出来的电文,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他走到眼镜少将身后约三米处,便停下了脚步,深深地,将自己的头颅,埋进了那片浓重的阴影里。
“将军阁下。”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显得有些干涩。
“上海方面,S+级紧急密电。”
眼镜少将没有回头,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他只是用一种近乎于自言自语的、平淡到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缓缓开口。
“是关于田中君的吗?”
“……是。”机要秘书的头,埋得更低了。
“他失败了,对吗?”
“……是。”
“玉碎了?”
“……是。”
“呵。”
一声极轻、极淡的、充满了无尽轻蔑的冷笑,从眼镜少将的喉咙深处,缓缓溢出。
那笑声,像一片锋利的、淬满了剧毒的冰凌,让那名机要秘书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念。”
眼镜少将终于,缓缓地,转过了身。
那张隐藏在厚厚镜片后的、永远挂着温和笑容的脸,此刻,没有任何的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如同神明在俯瞰蝼蚁厮杀般的、绝对的冷漠。
“是!”
机要秘书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他颤抖着,将电文上的内容,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帝国之花,田中贤二,于上海,玉碎。”
“其所部精锐,尽墨。”
“‘黑龙会’势力,被连根拔起。”
“另,据可靠情报,代号‘鬼影’之高级叛徒,已在上海浮出水面,疑似与本次事件,有重大关联……”
机要秘书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随着他念出的每一个字,他家将军阁下脸上那抹温和的、学者般的笑容,竟然,又重新浮现了出来。
只是,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让人看上一眼,就会连做三天噩梦的、病态的疯狂与残忍。
“田中君啊田中君……”
眼镜少将缓缓地摘下自己的手套,慢条斯理地,用一块雪白的丝绸手帕,擦拭着自己的手指,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看不见的、肮脏的污秽。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的手段,太过‘温和’了。”
“你总喜欢跟你的对手,下棋。”
“你总喜欢在棋盘上,用你那所谓的智慧,去戏耍他们,去玩弄他们,去欣赏他们在那小小的方寸之间,做着徒劳的、可笑的挣扎。”
“你觉得,那是一种艺术。”
他顿了顿,抬起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闪烁着冰冷光芒的眼睛,看向那名早已被冷汗浸透了后背的机要秘书。
“可你告诉我,当一群肮脏的老鼠,已经开始在你的粮仓里,啃食帝国未来的希望时,你需要做的,是跟它们下棋吗?”
机要秘书的身体,抖得如同筛糠。
“不……不……是……”
“那应该做什么?”
“应……应该……用最猛烈的火焰,将它们,连同整个粮仓,烧……烧成灰烬!”
“很好。”
眼镜少将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将那块擦拭过手指的丝绸手帕,如同丢垃圾一般,随手扔进了墙角的黄铜垃圾桶里。
“田中君的失败,就在于此。”
“他总想着,去活捉那只最狡猾的老鼠,去研究它,去剖析它,却忘了,老鼠的身上,带着足以动摇整个帝国根基的、致命的瘟疫。”
“对付瘟疫,唯一的办法,就是清洗。”
“彻底的,不留任何死角的,清洗。”
他缓缓地,走回到那张巨大的地图前,目光,落在了上海那颗小小的、却又无比扎眼的红点上。
“至于这个‘鬼影’……”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充满了浓厚兴趣的、病态的弧度。
“有点意思。”
“竟然能将田中君逼到‘玉碎’的地步,看来,不是一只普通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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