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望龙门的阴雾是从子时开始聚的,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我站在老巷口,脖子上那枚磨得发亮的铜钱贴着锁骨发烫,铜钱的温度透过粗布衣领渗进皮肤,像烧红的烙铁,与掌心文心尺传来的刺骨阴寒撞在一起,尺身的测脉纹亮成近乎发黑的深红,比在白龙洞对抗水邪时还要灼手,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
平安趴在我脚边,侧腹的绷带又渗出了血。
从白龙洞回来后它就没好利索,林奶奶反复叮嘱 “再碰阴邪就得伤根基”,可此刻它的红毛炸得像刺猬,鼻子对着雾里不停抽动,喉咙里的低吼像闷雷滚过青石板 —— 雾里飘来的不只是腐臭,还有细碎的 “咿呀” 声,像是有人在唱川剧《秋江》,却每个字都走调得像指甲刮过生锈的铁板,听得人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青竹说,玄阴会把十二邪残核埋在戏楼地脉下,用‘噬魂瘴’养了三个月。” 沈青梧的声音裹在雾里,带着明显的颤抖,她背着的文气探测背包屏幕上,红点密密麻麻织成一张网,连缝隙都没有,“探测仪显示,瘴气里混了子丝阴毒,吸三口就会被控制成傀儡,七窍流血而死。” 她递来一个青铜鼻烟壶,壶盖没拧紧,里面的槐树叶粉末飘出淡金光,“林奶奶加了文心碑碎末,能撑一个时辰,超时…… 就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睁着眼却没眼珠的东西。” 她的指尖泛着青白,显然已经吸进了不少瘴气。
赵莽扛着的厌胜木长盾比之前沉了不少。盾面用朱砂重绘的镇魂纹裂了道细缝,是昨天试练时被傀儡刀划的,边缘嵌着的三枚玄阴铜钱已经发黑,其中一枚还缺了角:“老档案记着,这戏楼民国二十三年就被玄阴会占了,地下室埋过七十二个活人,都是附近的商贩和戏子,地脉早被血泡成了阴煞土。他们现在是想把残核炼成‘邪母’,到时候整个雾都的文气都会被吸光,连嘉陵江的水都会变成黑的。” 他说话时咬着牙,左手悄悄按了按腰侧 —— 那里在白龙洞被水邪子丝划的伤还没好,此刻显然又疼了。
我们刚踏进雾里,脚踝就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
低头时,只见银白的子丝从青石板缝里钻出来,像晒干的蛇蜕缠上裤腿,黑色的黏液顺着子丝渗进布料,传来一阵针扎似的疼,很快就麻得没了知觉。“是戏魂傀儡的引丝!” 我立刻摸向脖子上的铜钱,指尖刚碰到 “张” 字的刻痕,铜钱突然爆发出一丝淡金光,像烛火一样微弱,子丝却瞬间缩了回去,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黑痕,像是被火烧过。
雾中缓缓走出七个身影。都是戏服打扮,水袖拖在地上沾着黑泥,下摆磨得露出棉絮,脸上的油彩裂成蛛网,最骇人的是眼睛 —— 两个黑洞洞的窟窿里流着黑色黏液,顺着脸颊往下滴,落在青石板上 “滴答” 响,手里的绣花刀缠着子丝,刀光在雾里泛着冷光,比冰还寒。
“小心刀上的瘴气!” 我掏出文心尺,指尖在掌心狠狠一掐,煞血滴在尺身,“破邪刃” 在雾中划出一道亮痕,对着最前面的傀儡面门劈去 —— 这是我练了三个月的 “直劈式”,专门针对邪祟的头部要害,之前在青城山对付香邪时,就是用这招破了对方的子丝防御。
傀儡却猛地侧身,水袖像鞭子一样缠住我的手腕,子丝顺着袖管爬上来,瞬间勒出一道黑痕,黏液渗进皮肤,传来一阵灼烧感。
我忍着疼,左手摸出桃木锁,对着它的胸口砸去 —— 锁身上的镇魂纹正好撞上傀儡戏服下的子丝核心,发出 “滋滋” 的声响,黑色黏液从它的七窍里喷出来,溅在我小臂上,皮肤瞬间起了水泡,水泡破了之后,肉里竟还缠着细小的子丝,像蛆虫一样蠕动。“是子丝和瘴气的混合毒!” 沈青梧立刻扑过来,槐树叶膏涂在伤口上,发出 “噼啪” 的轻响,白烟裹着焦糊味飘开,我却疼得直抽冷气,小臂已经麻得抬不起来。
更多的傀儡从雾里涌出来。
三十多个身影在雾中晃荡,水袖翻飞,绣花刀的寒光织成一片网,连阳光都透不进来。赵莽举起长盾挡住正面攻击,“叮叮当当” 的撞击声里,盾面的镇魂纹渐渐褪色,从朱红变成灰白,边缘嵌着的玄阴铜钱 “啪” 地裂开一枚,碎片溅在他手背上,划出一道血口子:“平安!清路!”
平安突然窜出去,对着雾最浓的地方喷出醒神雾,雾里立马染出一片淡红色,像血雾一样,噬魂瘴被冲开一道口子,露出通往戏楼的小路。
我趁机挥动文心尺,用 “横斩式” 劈向两侧的傀儡,子丝被劈断的瞬间,却见雾里突然亮起一道绿光 —— 是玄阴会的 “子丝陷阱”!无数银白的子丝从地面下钻出来,像箭一样对着我射来。
“小心!” 赵莽突然扑过来,用身体挡在我前面,厌胜木长盾 “咔嚓” 一声裂成两半,子丝穿透盾牌,扎进他的后背,黑色的黏液顺着伤口渗出来,他闷哼一声,倒在我怀里,嘴角流出黑色的血,“别…… 别管我…… 去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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