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司的老槐树在晨光里投下细碎的影,林奶奶把林苍的短刀摆在木盒最上层,刀鞘上的 “守” 字被她用软布擦得发亮,旁边阿秀的牛皮本摊开在 “子丝抑制液配方” 那页,李念用红笔在莲花符号旁补了行小字:“沉魂滩验证通过,可批量制备”。平安趴在木盒边,脖子上的青竹帕子搭在盒沿,像是在守护着里面的一整段岁月。
“叮铃 ——” 院门口的铜铃突然响了,一个穿浅灰衬衫的男人站在巷口,手里拎着个旧帆布包,看到院子里的木盒,脚步顿了顿,声音有些发颤:“妈,我回来了。”
是林墨。林奶奶转过身时,手里的布巾都掉在了地上,快步走过去抱住他,眼泪砸在他的衬衫上:“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学校忙吗?” 林墨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相框,里面是他和学生的合影,照片边缘还别着片干了的粉色莲花 —— 和沉魂滩石缝里的一模一样,“学生说洱海有这种莲花,我就想回来看看,顺便…… 给爸带点东西。”
他的目光落在木盒里的短刀上,手指轻轻碰了碰刀柄上的红绳,突然红了眼眶:“小时候我总问妈,爸的刀什么样,她说刀上刻着‘守’字,能守住我们。现在才知道,他守的不只是我们,还有更多人的家。” 李念把林苍藏在刀鞘里的纸条递过去,林墨展开时,指尖都在抖,看完后把纸条贴在胸口:“爸没失信,我也没 —— 我教学生们读《文心录》,告诉他们有群人用命护着人间,现在终于能说清楚,那些人里,有我爸。”
老槐树的影子在暮色里拉得更长,林墨正给我们讲他第一次教学生读《文心录》的场景,李念突然指着木架上的青竹日记,轻声问:“青竹前辈在玄阴会待了二十五年,他会不会也有过想放弃的时候?”
这话像一颗石子,砸进我们心里。我摸了摸脖子上的 “张、苏、安” 铜钱,指尖突然传来熟悉的温热 —— 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青城山天师洞,石壁缝隙里藏着的旧布包被我拆开时,这枚铜钱裹在师父张九锁的半页手札里,布包上还留着他生前常用的松烟墨味。“师父生前说过,青竹在 1975 年有过一次暴露风险。” 我轻声开口,回忆像潮水般涌来,“他的手札里记着,那年从青城山天师洞的香案下,发现了一封加密信 —— 是青竹用子丝写的,藏在一根香里,信上说‘玄阴会查卧底,吾以香邪样本为饵,暂避一劫’,后面还画了个小小的莲花,和阿秀笔记里的一样。”
那时我还不懂,为什么青竹宁愿用自己当诱饵,也要护住香邪样本。
直到在三元里香坊,看到他干瘪的尸体绑在柱子上,眉心符纸背面 “望后来者释之” 的血字,才明白那二十五年里,支撑他的从来不是侥幸,是 “护人间” 的念头。铜钱在掌心转了圈,我低头看向平安,它背上的浅疤在暮色里若隐若现 —— 那是在三元里挡子丝毒针留下的,和青竹当年被子丝缠伤的位置,竟有几分重合。而这枚铜钱,师父在手札里说,是阿秀生前戴过的,他一直带在身上,最后藏在天师洞,就是想让找到它的人,记得 “子丝邪祟需文心碑解” 的线索。
“我爷爷日记里写过和青竹的见面。” 赵莽伸手摸了摸靠在木架旁的半块厌胜木盾,盾面的裂痕里还卡着三元里的香灰,“1985 年春,他们在三元里的茶馆见的面,青竹把香邪样本和香坊路线图交给我爷爷,还说‘若吾不测,望君带样本寻文心碑’。我爷爷当时问他怕不怕,他说‘怕,但阿秀前辈的笔记还没完成,不能让子丝邪祟再害人’。”
赵莽的声音有些发哑,我知道他想起了在三元里的场景 —— 那时我们刚找到青竹的尸体,他蹲在旁边,用布轻轻擦着尸体袖口的青竹纹,嘴里念叨着 “爷爷,我找到青竹前辈了,他没让你失望”。现在木架上的短刀、日记、手札摆在一起,那些曾经隔着时光的名字,终于在老槐树下聚在了一起。就像我在天师洞找到的,不只是一枚铜钱,还有师父没说完的话;赵莽爷爷收到的,不只是一份样本,还有青竹没完成的愿。
沈青梧把塑料皮笔记从木盒里拿出来,指尖拂过 “西湖花魂” 那页的字迹,突然笑了笑:“还记得在西湖破花邪的时候吗?平安为了挡毒针,侧腹被扎了个洞,你抱着它涂解毒膏,手都在抖。” 她的目光落在平安脖子上的青竹帕子上,“当时我还翻到青竹日记里写‘西湖荷花需醒神雾渡魂’,才知道平安的醒神雾,是老犬教它的,而老犬的本事,是拘灵司一代代传下来的 —— 咱们走的每一步,其实都是前辈们铺好的路。”
我想起在西湖苏堤,淡红的雾裹着血色荷花,平安对着青黑雾喷出醒神雾时,眼里的坚定;想起沈青梧举着护目镜,镜片的松烟墨映着荷底的冤魂,声音发颤却没后退;想起赵莽用厌胜木捞网捞起花邪核心时,手上沾着的黑色黏液,却死死攥着不放手。那时我们还不知道,西湖的花魂里,藏着阿秀当年研究的 “冤魂渡化法”;青竹日记里的只言片语,是他对着阿秀的笔记,反复验证过的破阵方法。那些曾经觉得艰难的时刻,现在回想起来,都成了和前辈们 “隔空对话” 的印记 —— 他们没来得及走完的路,没来得及说的话,都藏在这些线索里,等着我们去发现,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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