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官道的积雪,发出 “咯吱” 的轻响,车帘缝隙里漏进的寒风,被车内的暖炉烘得温软。裴安坐在软垫上,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的横刀 —— 这是他从村里带出的唯一武器,刀鞘上还缠着村民送的红布,是婚礼时的祝福。高阳靠在他身边,手里捧着一本翻旧的《诗经》,目光却没落在书页上,而是透过车帘,望着窗外掠过的枯树,眉头微蹙。
“在想怎么跟武媚娘开口?” 裴安握住她的手,指尖感受到她掌心的微凉 —— 自从决定回长安复仇,她便时常这样出神,看似平静的眼底,藏着未熄的火焰。
高阳抬眸,点了点头,将书放在膝上:“武媚娘心思深,又是先帝才人,朝臣反对她做皇后的声音那么大,我主动凑上去,她未必会信。万一她觉得我是李治派去监视她的,反而会起疑心。”
“她不会。” 裴安语气笃定,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画着圈,“武媚娘要的是权力,是能帮她对抗世家、坐稳后位的助力。你是大唐公主,身份尊贵,又因太原事件‘得罪’了李治 —— 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你主动示好,对她而言是雪中送炭。” 他顿了顿,想起之前在太原的遭遇,眼神沉了沉,“而且,你可以跟她提‘太原事件的真相’—— 不用全说,只说你知道自己是棋子,对李治心怀不满,想找个能依靠的人。她最懂这种‘被利用后想反击’的心思,定会对你放下戒心。”
高阳眼睛亮了亮:“我还可以帮她传递消息。感业寺虽然清净,却也闭塞,朝臣们私下的议论、世家的动向,她未必能及时知道。我是公主,出入宫廷方便,能把这些消息带给她,还能帮她在后宫嫔妃里说些好话 —— 那些嫔妃虽然家世普通,却也怕世家掌权,说不定能拉拢过来,一起支持她做皇后。”
“还有一点。” 裴安补充道,“武媚娘想做皇后,最缺的是‘皇室正统’的认可。你可以提议,等她还俗入宫后,你牵头请几位宗室老臣为她‘正名’,说她虽曾侍奉先帝,却是‘洁身自好’,如今愿为皇室分忧,理应得到尊荣。这样既能帮她堵住朝臣的嘴,也能让她彻底信任你。”
高阳笑着点头,靠在他肩上:“还是你想得周全。那你呢?怎么恢复左金吾卫将军的职位?左金吾卫掌京师巡防,是兵权要害,李治未必会轻易给你。”
裴安拿起暖炉旁的茶盏,抿了一口热茶,眼神里带着几分冷静的算计:“左金吾卫的老部下里,有三个是我当年带出来的兵,如今已是校尉,他们还念着旧情。还有秦怀道、程处默 —— 秦怀玉是为救我们而死,秦怀道定会帮我;程处默跟我一起打过高句丽,也欠我个人情。我可以先找他们,让他们在朝堂上替我说话,说‘太原事件后,京师巡防空虚,需得力将领坐镇’,把话题引到我身上。”
“李治会同意吗?” 高阳还是有些担心,“他把我们当棋子,未必会放心让你掌兵权。”
“他会。” 裴安放下茶盏,指尖敲击着桌面,“李治虽然狠,却也怕世家反扑。王氏虽灭,其他世家仍有私兵,他需要一个‘既忠于皇室、又能打仗’的人来制衡。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 我没有世家背景,家人都在封地,无牵无挂,且因太原事件‘与世家结仇’,他不用担心我会跟世家勾结。更何况,他还需要我帮他盯着武媚娘 —— 他既想靠武媚娘打压世家,又怕武媚娘权力太大,让我掌左金吾卫,正好能监视宫廷内外,他反而会觉得安心。”
高阳恍然大悟,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你现在越来越像个‘权臣’了,以前你可不会想这么多弯弯绕。”
裴安握住她的手,眼神温柔下来:“若不是为了护着你,为了给秦怀玉他们报仇,我宁愿一辈子待在村里,种田打猎。可现在,我们没有退路。”
马车继续前行,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的潼关城楼隐约可见。车内的暖炉噼啪作响,映着两人相握的手,像是在冰冷的权谋棋局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
与此同时,草原深处的一座帐篷里,篝火正旺,牛油灯的光芒将帐篷内的人影拉得很长。王承宗坐在主位上,身上穿着部落首领送的狐裘,脸上的疤痕在火光下格外狰狞 —— 那是太原逃亡时被箭划伤的,如今成了他 “复仇” 的印记。
帐篷内站着十几个人,有王氏残余的族人,有部落的骑兵头领,还有西域贸易线路的管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凝重,桌上摊着一张粗糙的草原地图,上面用炭笔标注着部落的位置、贸易路线,还有通往长安的秘密通道。
“李氏小儿毁我王氏满门,此仇不共戴天!” 王承宗拍着桌子,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你们以为我王氏就这么完了?告诉你们,父亲早在十年前,就开始在西域和草原布局 —— 我们有三条贸易线路,每年能赚五十万贯;我们资助了五个草原部落,光骑兵就有三千人;我们在长安、洛阳、太原都有暗桩,能随时获取消息。李氏小儿想斩草除根,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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