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阿木扎指引的隐秘小路下山,路途虽然依旧崎岖,但比起野人山深处的诡谲凶险,已算是坦途。空气中不再弥漫着致命的毒瘴和腐朽气息,取而代之的是草木的清新和偶尔飘来的、久违的炊烟味道。
四人状态极差。车夫失血过多,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气息微弱。顾允之旧伤叠新伤,内力耗损过度,全凭一股意志力强撑。阿雅心神损耗巨大,加上连日惊吓,走路都摇摇晃晃。唯有白素问情况稍好,但连日奔波护持,脸色也十分疲惫。
行至傍晚,终于看到了山脚下稀疏的村落。为了避免惊动村民,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四人没有进村,而是在村外一处废弃的山神庙暂时落脚。
庙宇破败不堪,神像早已斑驳倒塌,但总算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白素问立刻着手救治伤患。她先仔细检查了车夫的伤势,清洗伤口,敷上最好的金疮药,又以内力助其化开药力,稳固心脉。忙完这些,她额角已见汗珠。
“他失血太多,能否醒过来,就看他的造化了。”白素问语气平淡,但眼神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这一路走来,这个憨直忠心的车夫,早已不仅仅是仆从。
接着,她又为顾允之处理伤口。看到顾允之胸前背后那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伤痕,尤其是右胸那几乎再次裂开的旧伤,即便是白素问,也微微动容。她沉默地清洗、上药、包扎,动作轻柔而精准。
“你的伤很重,尤其是内腑,被玄阴煞掌的寒毒和葬神渊的邪气交替侵蚀,需要长时间静养调理,否则会留下难以治愈的暗疾。”白素问包扎完毕,郑重告诫。
顾允之点了点头,感受着伤口传来的清凉药力,低声道:“多谢。还魂草既已到手,白姑娘有何打算?”
白素问看向西方,那是雾隐谷的方向,眼神中流露出急切:“我必须尽快赶回雾隐谷。碧凝……撑不了太久。”她顿了顿,看向顾允之三人,“你们呢?”
顾允之沉吟道:“蜀王必定在各处要道设下关卡盘查。我们需要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身,等车夫伤势稳定,再图离开蜀地。”他看向阿雅,语气温和了些,“阿雅姑娘,你可有去处?”
阿雅抱着膝盖,坐在角落的干草堆上,眼神空洞地摇了摇头,声音细弱蚊蝇:“我……我不知道……寨子没了……阿公没了……我还能去哪里……”说着,泪水又无声地滑落。
庙内一时沉默。白素问需要立刻北上回雾隐谷,顾允之他们要南下或东出蜀地,方向截然不同。而阿雅,则成了无根的浮萍。
顾允之看着阿雅无助的样子,想起这一路她的善良、勇敢以及数次援手,心中不忍。他想了想,对白素问道:“白姑娘,此地距离雾隐谷尚远,你独自带着还魂草回去,路途恐有波折。不如我们先护送你一程,到相对安全的地界再分开。而且,车夫也需要一个更安稳的地方养伤。”
他这么做,既是报答白素问的相助之恩,也是为阿雅暂时找个依靠。白素问武功高强,雾隐谷隐蔽安全,阿雅跟着她,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白素问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顾允之的用意。她看了看哭泣的阿雅,又看了看昏迷的车夫,略一思索,点了点头:“可以。我知道离此地两日路程,有一处隐秘的山谷,是我师门的一处废弃药圃,罕有人知。我们可以先去那里暂避,疗伤休整。之后,我再北返,你们可自行决定去留。”
这个提议无疑是最稳妥的。顾允之点头同意:“如此甚好。”
计议已定,四人在破庙中勉强过了一夜。次日天蒙蒙亮,便由白素问带领,避开官道大路,专走荒僻小径,向着她所说的废弃药圃赶去。
一路上,他们果然发现各处交通要道都增设了关卡,有官兵严格盘查过往行人,尤其是对苗人打扮和受伤的男子格外留意。显然,蜀王赵无庸并未放弃搜捕。
这更坚定了他们先去药圃避风头的决心。
两日后,四人有惊无险地抵达了白素问所说的山谷。这处山谷入口极其隐蔽,被瀑布和藤蔓遮掩,谷内却温暖如春,土地肥沃,虽然荒废多年,但依旧生长着不少药材,还有几间虽然破旧却尚可遮风避雨的茅屋。
确是一处绝佳的藏身之所。
安顿下来后,白素问立刻开炉炼丹,利用谷中现有和随身携带的药材,为车夫和顾允之炼制疗伤丹药。她的医术果然高超,几天下来,车夫虽然还未苏醒,但气息平稳了许多,脸色也恢复了些红润。顾允之的内伤也在丹药和自身调养下,逐渐好转。
阿雅则主动承担起了照料伤患和打理谷中事务的责任,她似乎想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忘却悲伤。空闲时,她会坐在药圃边,看着那些生机勃勃的草药发呆,或者轻轻摩挲着蛊王令。
休整了五六日,顾允之的伤势已好了五六成,至少行动无碍。车夫也终于悠悠转醒,虽然虚弱,但总算保住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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