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允之并未施展惊世骇俗的御空飞行,而是如同一个普通的归乡游子,沿着记忆中的官道,一路向西南而行。
山川依旧,草木枯荣,与数年前他离开时似乎并无太大不同。但行走其间的心境,却已是天壤之别。昔日那个为求一线武道之机、背负着模糊仇恨的少年,如今已然拥有了足以俯瞰众生的力量,也揭开了身世的重重迷雾。
数日后,熟悉的蜀州边境山川映入眼帘。空气变得湿润,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越是靠近那个记忆中的小镇,他的心情也越发复杂。
近乡情怯,或许便是如此。
这一日黄昏,他翻过最后一道山梁,那座位于山坳中的、名为“青阳”的边陲小镇,终于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
夕阳的余晖为小镇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炊烟袅袅升起,依稀能听到犬吠鸡鸣之声。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平凡。
顾允之放缓了脚步,一步步走向镇口。镇口的歪脖子老槐树还在,树下几个玩耍的孩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外来者。
镇子变化不大,只是似乎比记忆中更显陈旧了些。街道两旁的店铺依旧,只是掌柜和伙计换了些生面孔。偶尔有相熟的老街坊看到他,先是愣住,仔细辨认后,才露出惊讶和热情的笑容。
“是……是小允子?你回来了?”
“哎呀,长这么大了!都快认不出来了!”
“听说你去玉京大书院了?可有出息了!”
顾允之微笑着与这些淳朴的乡亲打着招呼,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暖意。这里,终究是他长大的地方。
他没有在镇上多做停留,穿过熟悉的街巷,来到了镇子最西头,那座依山而建、早已荒废多年的小院前。
木制的院门早已腐朽倒塌,院内杂草丛生,那三间土坯房也塌陷了大半,只剩下断壁残垣,诉说着岁月的无情。
这里,便是他曾经的家。
顾允之站在院门口,沉默良久。脑海中浮现出父母模糊而温暖的身影,父亲在院中劈柴,母亲在灶台前忙碌,幼年的自己在院中追逐着蝴蝶……
那些平凡而珍贵的画面,如今都已成了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入废墟之中。
灵觉如同水银泻地,仔细地扫过院子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块砖石。父母只是普通的“农户”,但他们真正的身份却是那般不凡,或许会在这里留下些什么。
然而,一遍又一遍的探查,除了岁月留下的痕迹,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或隐藏的机关。
他走到原本父母居住的主屋位置,那里只剩下一个塌陷的土坑。他蹲下身,用手轻轻拂开表面的浮土和杂草。
忽然,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块硬物。
扒开泥土,那是一块深埋在屋基下的、毫不起眼的青石板。石板上似乎刻着一些模糊的划痕。
顾允之心中一动,将石板小心地取了出来。
拂去泥土,只见石板上刻着的,并非什么符文或秘籍,而是一幅简陋的刻画。画中是一男一女,并肩站立,男子手指远方,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婴儿。他们的目光都望向远方,带着期盼与不舍。在画面的角落,还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小字:“平安,勿念。”
看着这简陋却充满深情的刻画,顾允之眼眶微微发热。这定是父母离开前,偷偷刻下的。他们将所有的爱与期盼,都融入了这方青石之中,深埋地下,希望有朝一日,他们的孩子能够看到。
平安,勿念。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蕴含着为人父母最深沉的爱与无奈。
顾允之小心翼翼地将这块青石板收入储物戒指中。这比任何神兵利器、功法秘籍都要珍贵。
确认院中再无其他线索后,他离开了这片废墟,向着镇子后山的墓地走去。
父母的合葬墓,就在后山一处向阳的山坡上。墓碑只是普通的青石,上面简单地刻着“顾氏天行、云氏素心之墓”,连立碑人都没有。
墓周围很干净,并无太多杂草,显然是镇上的乡亲们时常帮忙打扫。
顾允之在墓前缓缓跪下,取出准备好的香烛纸钱,默默点燃。
青烟袅袅,寄托着无尽的哀思。
“爹,娘,不孝儿……回来看你们了。”他低声诉说,将这些年来的经历,尤其是得知身世真相、以及立志为他们复仇的决心,缓缓道出。
没有痛哭流涕,只有平静而坚定的叙述。但那份深藏于心的悲痛与愤怒,却如同沉默的火山,在平静的表象下汹涌。
“你们放心,那些伤害你们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纳格斯,还有他所有的爪牙,我都会亲手送他们下去向你们赔罪。”
他在墓前静坐了整整一夜,直到东方既白。
晨曦驱散了山间的薄雾,也驱散了他心头的最后一丝阴霾。
祭拜完毕,心事已了。他在父母墓前重重磕了三个头,然后毅然转身,离开了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
这一次离开,或许将是很长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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