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周氏庄园，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沉默而威严。加长林肯无声驶入，穿过修剪得一丝不苟的园林，最终停在那栋如同古堡的主宅前。
拍卖会上的波澜似乎已被抛在身后，但那种挥金如土、视规则如无物的氛围，却沉沉地压在了林薇薇的心头。她跟着周昊和苏清月下车，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感觉自己像一颗不小心滚入精密仪器中的沙砾，渺小又格格不入。
晚餐早已备好，不是在那个能跑马拉松的长桌，而是在一间更为私密温馨的小餐厅。菜肴依旧精致，但气氛却缓和了不少。
周昊用餐时话很少，姿态优雅却带着疏离。苏清月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氛围，安静地进食，偶尔会为周昊布菜，动作自然，带着一种无声的亲昵。
林薇薇则吃得小心翼翼，每一口都像是在完成某种艰巨的任务，生怕发出一点不雅的声响，或者用错了哪把闪闪发光的餐具。
餐后，佣人撤下餐具，奉上香茗。
周昊靠在椅背上，目光终于落在一晚上都魂不守舍的林薇薇身上。
“还在想拍卖行的事？”他开口，声音在静谧的餐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薇薇猛地抬头，像是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手一抖，差点打翻手边的水杯。她慌忙稳住，脸颊涨红：“没…没有……对不起，周总，我以后一定小心……”
周昊看着她那副紧张得快缩起来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他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两亿，对我来说，和一个数字没什么区别。”他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那件瓷器，摆着看，或者哪天碎了听个响，随我高兴。”
林薇薇张大了嘴，脑子里嗡嗡的。两亿……听个响？她感觉自己的价值观受到了核弹级的冲击。
苏清月在一旁轻轻放下茶杯，温声道：“薇薇，不用有太大压力。昊哥他……不在意这些。”她称呼的转变自然而亲昵，听得林薇薇又是一愣。
周昊似乎懒得再纠结这个话题，话锋一转：“你学传媒的？”
“是…是的，周总。”林薇薇连忙点头。
“以后跟着清月，处理一些她工作室的对外事务和媒体对接。”周昊直接下了指令，这不是商量，是安排，“兰姐（苏清月的经纪人）会带你。做得好，自有你的位置。做不好……”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里的寒意，让林薇薇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我会努力的！周总！我一定好好学，不给清月姐添麻烦！”林薇薇赶紧表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能参与到清月姐的工作中，这简直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机会！
“嗯。”周昊应了一声，算是知道了。他站起身，“清月，你带她熟悉一下环境，看看给她安排个房间。”
“好。”苏清月柔顺地点头。
周昊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餐厅，留下两个女人。
苏清月看向依旧有些局促的林薇薇，笑了笑：“别紧张了，走吧，我带你去转转。”
走在空旷得能听见自己回声的走廊里，林薇薇看着四周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和古董，依旧有些恍惚。
“清月姐，”她忍不住小声问，“周总他……一直这样吗？”
苏清月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她目光掠过墙上的一幅油画，语气带着一丝复杂的感慨：“他是站在云端的人，看到的风景和我们自然不同。对他而言，很多我们视若珍宝、拼尽一生去追求的东西，或许真的……就只是个数字。”
她停下脚步，看向林薇薇，眼神认真了些：“薇薇，在这里，你需要尽快适应。昊哥不喜欢无用的人和事。跟上他的节奏，你会看到另一个世界。跟不上……”
苏清月没有再说下去，但林薇薇明白她的意思。跟不上，就会被这个冰冷而高效的世界无情地淘汰。
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感和……隐约的兴奋感，交织在林薇薇心头。
她不想只做一个战战兢兢、随时可能被丢弃的小尾巴！她想要抓住这个机会，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只会添乱！
“我知道了，清月姐！我会努力的！”林薇薇握紧了小拳头，眼神里第一次燃起了斗志。
苏清月看着她眼中燃起的光，微微一笑。这丫头，倒是比想象中更有韧性。
她们路过一间虚掩着门的房间，里面传来隐约的电话声和周昊冰冷而不容置疑的命令。
“……收购案必须本周内完成，我不看过程，只要结果。” “哪个议员反对？把他的黑料整理好，发给他对手。” “‘黑狐’的残余？清理干净，我不希望再听到这个名字。”
只言片语，却透着令人心悸的杀伐果断。
林薇薇听得心脏怦怦直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苏清月却似乎早已习以为常，轻轻拉了她一下，示意她继续走。
“不用怕，”苏清月低声道，“只要你不触碰他的底线，不对他隐瞒和背叛，他会是你所能想象到的最强大的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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