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九迟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软触感和她话语里的笃定与信任,胸中那团无名火仿佛被一泓清泉缓缓浇熄。他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
是啊,他在不安什么?绯衣的心意,他再清楚不过。只是……只是看着旁人分去她的注意力,即便是女子,也让他心里莫名地不舒坦。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语气里虽还有一丝不甘,但那冰封的醋意,终究是在谢绯衣温柔的解释与主动的亲近中,渐渐融化了。
“我只是不喜她总来缠着你。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该多陪陪我才是。以后她来,你撵走便是,跟她没什么好客气的。” 他像强调所有权般,又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谢绯衣看着他别扭又真实的模样,心底最后一丝无奈随之消散,终是顺着他的心意,浅笑道:“好好好,都依你。以后她再来,我见一次撵一次,这样,世子爷可满意了?”
“这还差不多。”骆九迟脸色终于缓和下来。
他低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笑颜,心底那点不快,早已被更汹涌的柔情所取代。
……
月华被浓云遮蔽,辰王府的后园笼罩在一片沉寂的暗色里,唯有丝竹管弦之声自灯火通明的暖阁断续飘出,夹杂着女子娇柔的笑语。
越卓斜倚在软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桌面,欣赏着堂下西域舞姬曼妙婀娜的舞姿,眼神却并无多少沉醉之意,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与审视。
近日他刻意纵情声色,笙歌夜宴,不过是为了麻痹某些人的耳目。那日本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天时地利皆备,却终究功亏一篑。派去的死士无一人生还不说,更折损了一名耗费无数心血培养的顶尖刺客。
思及此,越恒指节猝然收紧,白玉酒杯应声绽开细纹,一抹阴鸷的寒芒自他眼中迸射而出。
突然,暖阁角落的几盏灯火毫无征兆地同时熄灭!
“保护王爷!”贴身侍卫首领的暴喝与兵刃出鞘的锐响几乎同时响起。
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梁上、窗外疾射而入,动作迅捷狠辣,直扑主位上的越卓!他们显然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两人一组,一人专攻侍卫,另一人则不顾一切地向着越卓袭来,招招不离要害,却又诡异地避开了心脉等致命之处。
暖阁内瞬间乱作一团,舞姬的尖叫声、兵刃碰撞声、侍卫的怒吼声交织在一起。越卓虽也习武,但在这些专为杀戮而训练的死士面前,又是猝不及防,仓促间格挡开刺向咽喉的一剑,肋下却传来一阵剧痛——另一柄淬毒的短刃已悄无声息地划过,带出一溜血花。
那毒素并不烈,却带着强烈的麻痹效果。越卓只觉得半边身子一麻,动作顿时迟缓,紧接着,背后又挨了重重一击,骨头碎裂的清脆声传入耳中,他闷哼一声,眼前一黑,向前扑倒。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他清晰地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耳边低语,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殿下让您安分些,好好‘休养’。”
……
不知过了多久,越卓在一片混沌中挣扎。剧痛从身体各处传来,但更让他惊悸的,是脑海中疯狂涌入的、不属于今生的记忆洪流!
他看到了金銮殿上,越恒身着龙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如霜;他看到了自己被废为庶人,囚于暗无天日的宗正寺;他看到了那杯被强行灌下的毒酒,灼烧般的痛苦从喉间一直蔓延到五脏六腑;他看到了自己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气息断绝,而越恒的背影决绝而无情……
前世的失败、屈辱、怨恨,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灵魂深处!那些今生尚未经历的细节,此刻无比清晰地呈现出来——越恒是如何一步步剪除他的羽翼,如何利用父皇的猜忌,如何将他逼入绝境……
“啊——!”他猛地睁开眼,嘶哑地低吼出声,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胸口因激动和伤处的疼痛而剧烈起伏。
“王爷!您醒了?!”守候在旁的太医和内侍惊喜地围了上来。
越卓却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他瞳孔剧烈收缩,死死盯着帐顶繁复的蟠龙纹样,前世今生两种记忆在脑海中疯狂碰撞、融合。那种灵魂被撕裂后又强行重塑的痛苦,远比身上的伤口更令人窒息。
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为何越恒此次刺杀只是重伤他而非取他性命——这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惩戒,是猫捉老鼠般的戏弄,是认定他再无威胁后的折辱!
一股远比前世更为浓烈、更为阴沉的恨意,如同毒藤般从心底疯狂滋长起来。前世他顾忌太多,手段还不够狠,心还不够硬,最终落得那般下场。这一世……这一世他既已知晓结局,知晓越恒的狠厉手段,他岂能再坐以待毙!
“来人……”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传……白先生。”
他没有时间躺在病榻上哀嚎,更没有时间去慢慢养伤。越恒给他的时间,他一天都不会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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