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夜风卷过谷地,带走了硝烟与血腥气,却带不走弥漫在空气中的恐惧与劫后余生的战栗。
一心站在广场边缘,低头操作着EUD手机。屏幕上,NX-3无人机传回的最后一段侦查影像确认,村庄内外,除了倒毙的尸体和受惊的牲畜,再无任何活动的威胁。
他抬手,无人机如同归巢的夜鸟,悄无声息地从夜幕中滑下,精准地落入他手中,被利落地折叠收起。
村民们已经被解开绳索,相互搀扶着,沉默地散去,回到他们那简陋的家中。
没有欢呼,没有感激的言语,只有压抑的抽泣和投向一心与赛琳娜的,混杂着敬畏、恐惧与一丝茫然的目光。
就在这时,一心转头,目光落在身旁的赛琳娜身上。银白的重甲在火光下映出暖色调,但上面喷洒状沾染的暗红血迹却格外刺眼。
“等一会儿...”他忽然开口,同时利落地卸下背后的背包,掏出一个不起眼的小瓶和一小包棉布。
他甚至没去找新的布,直接俯身从脚边一具佣兵尸体还算干净的内衬上,“刺啦”一声扯下一块布条。
赛琳娜在他靠近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无措。
“不...不劳阁下挂心。”她试图维持审判官固有的清冷与距离感,声音却比平时低了几分。
一心仿佛没听见她的拒绝,径直上前,将清洁剂倒在布条上,不由分说地就朝她胸甲底下一处血迹擦去。“得趁它干掉前擦干净,不然凝固了,处理起来很麻烦。”
带着奇异化学气味的布条触碰到铠甲,赛琳娜感觉被他碰到的皮肤似乎都微微绷紧了。
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情形——战斗结束后,会有人在意她铠甲是否洁净,会如此自然地、近乎冒犯地靠近,只为处理这些在她看来理所应当的“战斗痕迹”。
在教廷,铠甲染血本是功勋的证明,只需事后由仆役统一处理...
“阁下...”她忍不住又低声唤了一句,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近在咫尺的脸上。
他正专注地盯着那片血迹,绿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没有任何杂质,只有纯粹的、解决问题的专注。
“别动,别动...”一心头也不抬,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些,“你这甲胄缝隙多,不赶紧处理,回头生锈了或者有异味,难受的是你自己。”
赛琳娜瞬间有些脸红,僵在原地,真的不再动弹,感受着那有力的手指隔着布条在铠甲上擦拭的细微震动。
一种陌生的、被细致关照的暖意,与无措,在她心间悄然弥漫开来。
“阁下...”她第三次开口,声音细微得几乎要被风吹散,“...你的眼神好奇怪...”
从未有人,用这样一种...纯粹关心物品保养般的、不掺杂任何敬畏或欲望的眼神,在她战斗后如此靠近地审视她。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这微妙的氛围。
“二位。”戴里克从不远处走来,他的皮甲上也沾了些许尘土与血点,独眼在两人之间扫过。
他脸上有卸下重负后的疲惫,有真诚的感激,但更深处的,是化不开的凝重。
“聊聊吗?”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正式感,“顺带一提,折腾了这么久,还没问过先生的名字呢。”
一心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布条随意扔掉,坦然迎上戴里克的目光,脸上露出了那温和笑容:“叫我一心就可以。很高兴认识你,戴里克先生。”
“裂蹄与麦酒”酒馆内,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
壁炉里的火依然烧得很旺,驱散着冬夜的寒意,但偌大的厅堂里空无一人,之前的喧嚣与敌意仿佛只是一场幻梦。
只有他们三人坐在靠近壁炉的一张桌子旁,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清晰可闻。
戴里克默默地将两大盘新烤好的、滋滋冒油的肉排和切好的黑面包推到一心和赛琳娜面前,又给一心倒了一杯麦酒,给赛琳娜则换上了一杯清水。
他沉默了一会儿,粗粝的手指摩挲着木质的酒杯边缘,独眼望着跳动的火焰,仿佛在组织语言。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很感谢两位所做的一切。”
他抬起头,目光坦诚,“没有你们,灰爪谷今晚可能就不复存在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严肃:“但对于我们来说,这份恩情,还远远不够换来完全的信任——信任在这里是奢侈品,需要用时间和血来换。”
他停顿思索了片刻,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但是,有些事情,事到如今,总得有‘其他人’知道。”
“如你所见,”戴里克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苦涩,“这里除了我这个老不死的之外,没有其他纯血人类。”
他开始了讲述,从自己因伤从影钢卫队退役说起。他如何心灰意冷,四处流浪,最终在这片三不管的地带,遇到了更多被主流社会排斥、驱赶、甚至追杀的混血族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