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屏幕的光影在客厅墙壁上无声流动,综艺节目夸张的笑声和罐头掌声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遥远而模糊。吴迪陷在沙发里,目光却穿透了那片喧闹,牢牢锁在沙发扶手上——手机屏幕安静地亮着,倒映出天花板上吸顶灯惨白的光晕。窗外的城市已彻底沉入墨色,无数灯火在远处无声流淌,而他这方小小的客厅里,只有电视的喧哗和自己被拉长的呼吸声。
时间像粘稠的糖浆,滴答得异常缓慢。他换了好几个姿势,一会儿把抱枕搂在胸前,一会儿又把它丢开,身体里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兽,在焦灼的等待中来回踱步。八点十分…八点二十…八点二十五……每一次目光扫过屏幕上方的时间数字,心尖都像被无形的指尖轻轻拨动一下,带着微弱的麻痒和更深的悬空感。手机屏幕暗下去,他就立刻伸出手指碰亮它,生怕错过那微小的信号。电视里主持人聒噪的声音成了恼人的背景噪音,他干脆摸索着找到遥控器,把音量一格格调低,直至彻底静音。客厅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低沉的送风声和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
八点二十七分。
“嗡——”
手机毫无预兆地在掌心震动了一下,屏幕瞬间被柔和的亮光充满!
吴迪几乎是弹坐起来,心跳猛地撞在肋骨上。他飞快地抓起手机,指尖因为用力微微发白,屏幕解锁,微信图标上那个鲜红的“1”像一颗骤然点燃的小小火种,灼热地烫进眼底。
点开。
是林薇的头像!
“不好意思呀,刚收拾完,累瘫了(一个瘫倒的小人表情)。”
短短一行字,带着一丝疲惫的俏皮,瞬间驱散了吴迪心头积压的阴霾。他几乎是秒回,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得飞快:
“没事没事!刚到家是该歇会儿。晚饭点了吗?”
发出去才觉得这问题有点傻气,但撤回已经来不及。还好,林薇的回复很快跳了出来:
“刚到呢,正在吃(一个捧着碗的可爱表情),点的米线,饿死我了!”
想象着她捧着热气腾腾的米线碗的样子,吴迪忍不住弯了嘴角。他立刻关心道:
“米线?会不会打扰你吃饭?要不你先吃完我们再聊?”
“没事没事(一个摇手的小人表情),米线有点烫,正好边吃边聊!你平时都吃什么呀?”
悬着的心彻底落回实处,一种被接纳的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吴迪放松地靠回沙发背,回复道:
“平时一般都是自己随便做点。”
“自己做饭啊,厉害厉害(一个点赞的表情)!比我这外卖党强多啦!”
林薇的回应依旧带着轻松的活力,隔着屏幕仿佛能感受到她说话时弯起的眉眼。话题就这样自然而然地铺展开,像一条解冻后欢快流淌的小溪。他们从白天各自遇到的“奇葩”客户聊起——吴迪说起一个死活讲不清需求的业务方,林薇立刻感同身受地吐槽起一个改了八稿最后选了初稿的甲方爸爸。工作上的小小牢骚,在彼此的理解和共鸣中竟也带上了点苦中作乐的趣味。
不知怎么,话题又跳到了最近热播的一部都市剧上。林薇显然是追剧党,兴致勃勃地问:“哎,你看那个《XXXX》没?昨晚那集可气死我了!”
“看了点开头,”吴迪老实回答,“感觉节奏有点慢?”
“慢是慢了点!但后面那个反转绝了!”林薇的回复瞬间带上了兴奋,“我跟你说啊,那个女主她闺蜜……”她噼里啪啦打了一段剧情分析,带着强烈的主观色彩,文字间跳跃着生动的感叹号。
吴迪被她的热情感染,虽然剧情细节记得没那么清楚,但也努力跟上她的思路,发表着自己的看法:“我倒是觉得那个男二动机有点牵强……”两人你来我往,围绕着虚构人物的命运争论得不亦乐乎,小小的对话框承载着此刻最真实的快乐。
偶尔,话题的溪流会遇到短暂的浅滩。当吴迪一时语塞,不知该接什么时,林薇总能适时地抛出一个新的话题石子,轻松打破沉默。“对了,今天下班路上看到只超肥的橘猫,蹲在便利店门口,眼神可睥睨了(一张模糊但可爱的橘猫照片)!” 或者,“你猜我刚刷到什么?XX路新开了家甜品店,招牌是抹茶千层,看着超诱人(一个流口水的表情)!”
每当这时,对话框顶端会短暂地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然后便是几分钟的安静。林薇会发来简短的解释:“接杯水喝,渴死了。” 或者:“米线终于干完啦,收拾下战场(一个擦汗的表情)。” 这些小小的报备,像投入湖面的小石子,在吴迪心里漾开一圈圈细微的涟漪,让他感到一种被珍视的安心。他也会在她等待回复的空隙,起身去给自己续上一杯温水,或者把桌上空了的玻璃杯放回厨房,动作轻快。
时间在指尖流淌的文字间悄然滑过。窗外的灯火似乎更加璀璨,而客厅里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映亮吴迪专注的脸庞。当林薇发来一句:“啊呀,都快九点半了!(一个惊讶的时钟表情)” 吴迪才惊觉,这场始于一碗米线的对话,竟已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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