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滴水声。
秦昭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视网膜上覆盖着一层青铜色薄膜。视野里漂浮着数据流,显示着陌生的参数:【青铜基因表达度47%】【量子纠缠态稳定】。他试图抬手,右臂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但左臂却像穿过空气般毫无阻力——左手不见了,不,是变成了半透明状态。
醒了?鹿小雨的声音从右侧传来。秦昭转头,看见女孩正用工具拆卸自己右腿的青铜义肢。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瞳孔变成了齿轮状,每次眨眼都有细小的青铜零件在虹膜上重组。
秦昭撑起身体,金属手掌按在潮湿的地面上。触感反馈立即在视觉中形成三维地图——他们身处一个圆形地下室,直径约十五米,正中央有个巨大的青铜星盘。更诡异的是,他的左手直接穿过了地面,像是那里根本不存在物质。
量子化副作用。鹿小雨重新组装义肢,金属表面浮现出与秦昭右手相同的β纹路,我们被青铜茧传送时,部分身体粒子没完全重组。
记忆碎片突然闪回。秦昭想起球形空间坍缩前看到的最后画面——三颗青铜多面体突破大气层,苏九黎被青铜荆棘贯穿...他猛地坐起:这是哪?
上海天文台。鹿小雨指向头顶。秦昭这才注意到天花板是半透明的,透过它能看到倒置的天文台穹顶,确切地说,是天文台地下三十米处的秘密研究室。你姐姐工作过的地方。
潮湿的空气中飘浮着铜离子形成的青雾。秦昭走向中央星盘,每走一步,金属化的右脚就在地板上留下青铜色锈迹。星盘直径约五米,表面刻着精细的银河系旋臂图案,七十七个凹槽沿着旋臂分布,每个凹槽内都镶嵌着一枚青铜牙齿。
七十七个铜锈儿童。鹿小雨轻触其中一个凹槽,义肢指尖渗出青铜液体填补凹槽的裂纹,他们的乳牙是星际信标。
秦昭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伸向星盘中心。那里有个更大的凹槽,形状与他掌心的胎记完全一致。当距离缩短到十厘米时,星盘突然发出低频嗡鸣,所有青铜牙齿同时震颤,在空气中投射出全息星图。
鹿小雨倒吸一口气。星图中,七十七颗青铜行星排列成DNA双螺旋结构,而地球位于螺旋顶端,被无数青铜光线缠绕。三条红色轨迹正从猎户座方向逼近地球,秦昭眼中的数据流立即标记出【观测者先遣队】的警告标签。
他们到了。秦昭的金属手指插入星盘中心的凹槽。剧痛从指尖直冲脑髓,他看见自己的半透明左手突然实体化,皮肤下流动着青铜色光点。星盘开始旋转,七十七颗青铜牙齿射出光线,在他面前交织成林昭的虚影。
这次的影像比之前清晰许多。林昭穿着白大褂,胸前名牌显示她是上海天文台特别项目组首席研究员。她背后是巨大的计算机阵列,屏幕上滚动着DNA序列与星图的对比数据。
阿昭,如果你看到这段记录,说明观测者已经突破静默场。影像中的林昭语速急促,七十七颗哑童星组成的屏障需要第七十八个节点才能完全激活——就是你。
秦昭想触碰影像,手指却穿过虚影。林昭继续道:二十年前我们分离了你的青铜基因,将控制密钥植入你右手,修复密钥植入鹿小雨心脏。只有两者结合,才能唤醒地球内部的青铜神经网络。
星盘突然加速旋转。秦昭的金属右手与凹槽融合,青铜物质顺着血管向上蔓延,在右肩形成树状纹路。鹿小雨突然捂住胸口跪倒在地,她的青铜义肢自动解体,重组为精密的手术工具组。
听好,林昭的影像开始闪烁,天文台地下的青铜星盘只是导航仪,真正的控制中心在——
天花板突然剧烈震动。灰尘簌簌落下,星盘投射的影像扭曲消散。秦昭眼中的数据流疯狂刷新:【警告!观测者先遣队抵达地表!重力场扭曲度17%】
上楼!鹿小雨抓起重组完毕的青铜工具,它们在她手中变成一把造型古怪的枪,星盘已经记录下你的基因特征,我们得——
整栋建筑突然倾斜十五度。秦昭撞在墙上,发现本该垂直的墙面现在呈曲线形,像是空间本身被扭曲了。更可怕的是,他的左手再次量子化,这次整条前臂都能穿透固体物质。
地下室的青铜门被某种力量熔化成液态。透过门洞,秦昭看见楼梯间里漂浮着桌椅、仪器甚至水管,它们违反重力地悬浮在空中,有的甚至部分嵌入墙壁——仿佛那里的物理法则被改写了。
规则病毒...鹿小雨的声音发抖,观测者的武器,能暂时改写局部物理常数。
秦昭拖着金属化的右腿爬上扭曲的楼梯。每上一级台阶,重力方向就微妙地变化一次,有几次他不得不抓住天花板上的消防管道前进。鹿小雨的青铜枪不断调整形态,时而像狙击枪,时而像喷火器,但始终没有开火。
没用的,她喘着气说,常规武器对规则病毒无效。除非...
天文台主控室的门敞开着。透过门框,秦昭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三个青铜多面体悬浮在房间中央,每个面都刻着β形凹槽。它们不是简单的几何体,而是某种超维度结构,在三维空间的投影不断变化,时而像十二面体,时而像克莱因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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