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驿之内,烛火通明,白日喧哗已然散去,只剩下深夜的静谧。刘备与郭嘉对坐,虽已顺利接手徐州,但两人脸上并无太多轻松,反而更显凝重。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奉孝,”刘备揉了揉眉心,“陶公虽将徐州托付,然此地历经战火,内部派系错综,外部强敌环伺,可谓百废待兴,亦可谓危机四伏。我等虽得名分,然欲真正掌控此地,绝非易事。”
郭嘉颔首,眼中闪烁着洞察的光芒:“主公所虑极是。名义上的州牧与实际的掌控,相距甚远。当务之急,是厘清徐州内部脉络,方能对症下药。”他顿了顿,低声道,“是时候让‘眼睛’来告诉我们,徐州真实的模样了。”
刘备会意,对侍立门外的典韦吩咐道:“恶来,让张冲进来。”
片刻,白日里曾在州牧府露过面的夜枭成员张冲,悄无声息地步入房内,恭敬行礼:“属下张冲,拜见主公,郭军师。”
“不必多礼。”刘备抬手虚扶,“张冲,你将徐州各郡如今的情况,详细道来,尤其是官吏、兵备、民情、以及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之处,越细越好。”
“是!”张冲显然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一卷细密的小册,却不展开,内容早已烂熟于心,他沉声禀报:
“主公,军师。徐州下辖五郡:东海、琅琊、彭城、下邳、广陵。经此曹兵之乱,各郡情况不一。”
“东海郡,”张冲首先提到州治所在,“郡治郯城,此番受损最重,城防亟待修复,民心虽感念主公解围,然亦饱受战乱惊吓,亟待安抚。郡内官吏,多以糜竺、陈登为首。糜家乃东海巨富,产业遍布各郡,尤其与青州商贸往来密切,其态度主公已知,乃是支持。陈登家族乃下邳豪族,但其本人在东海亦有影响力,此人年轻有为,心思缜密,观其今日言行,亦是倾向主公。然郡内亦有部分原陶谦亲信,以及丹阳兵系将领如曹豹之部属,关系盘根错节。”
“琅琊郡,”张冲继续道,“郡治开阳。此地与青州接壤,商贸频繁,受青州影响较深。太守萧建,能力平平,但为人还算本分,此前在曹操来袭时,未能有效组织抵抗,郡内有些混乱。此地豪强不少,多有私兵,需加注意。此外,琅琊郡与泰山郡接壤,如今泰山郡虽名义上属兖州曹操,然其地豪强与琅琊郡、东海郡关系千丝万缕,日后或可借此做些文章。”
“彭城国,”张冲的声音低沉下来,“郡治设在彭城。此郡形势,颇为复杂。彭城相汲廉,本是陶谦心腹,数日前为驰援主上,途中遭夏侯惇部伏击,已然殉难。而今郡内武原一带,早有地方豪强拥兵自重,如今听闻汲廉战死,便推举薛礼为彭城相,此人并非陶谦嫡系,与袁术关系密切,此前对救援郯城态度暧昧,只怕……将成为日后动荡的祸根。”
“下邳国,”张冲提到此地,神色稍缓,“郡治下邳。此乃陈登家族根基所在,陈氏在此经营数代,树大根深,影响力巨大。下邳国相笮融,与陶谦同乡,自从被陶谦任命为下邳相后,一直负责广陵、下邳、彭城三郡的粮草运输。笮融名义上尊奉陶谦,实则拥兵自重,广聚钱粮,宣扬浮屠之教,吸纳流民,其心难测。若能得陈登全力支持,则下邳郡可定。且下邳水网密布,土地肥沃,乃徐州粮仓之一。”
“广陵郡,”张冲最后道,“郡治广陵。此地地处淮南,毗邻袁术。太守赵昱,乃清谈名士,善于治理地方,劝课农桑,储备粮草,在郡内颇有声望。然其与袁术控制下的九江郡接壤,边境摩擦时有发生。赵昱对陶谦忠心,然其更看重徐州本土利益,对袁术极为警惕。如何稳住广陵,抵御袁术觊觎,乃是重中之重。”
张冲汇报完毕,垂手而立:“主公,军师,以上便是徐州五郡大致情形。此外,各郡兵备,除曹豹掌握的丹阳兵较为精锐外,其余郡兵多疏于训练,装备亦需更新。民生方面,东海、彭城受战火影响较大,琅琊、下邳、广陵相对完好,但税赋、流民等问题亦不容忽视。”
刘备仔细听着,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这些情报,远比表面上的“接收”要复杂得多。
郭嘉待张冲说完,沉吟片刻,方才缓缓开口,为刘备条分缕析:
“主公,张冲所报,可谓将徐州这匹锦绣下的虱子都照了出来。嘉以为,治理徐州,当分三步,区别对待,刚柔并济。”
他站起身,走到临时绘制的地图前:“其一,稳定核心,拉拢中间。东海郡乃州治,必须牢牢掌控。糜竺、陈登乃关键人物。可表奏糜竺继续担任别驾,总揽钱粮商贸,以其家族之力,快速恢复经济。陈登,此人大才,可委以重任,令其署理下邳郡事,甚至总揽部分徐州政务,以其家族影响力,稳定下邳、辐射东海。此二人若能用心,则徐州核心区域可定。对于曹豹等丹阳兵系,可暂示优容,令其继续统兵,但需逐步安插我军中将校,加强控制,并以其部为重点,换装整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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