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屹和云芷从平阳郡回来后,京城表面看着风平浪静,但水底下已经开始冒泡了。七皇子赵昭华在府里禁足,心里那团火越烧越旺。魔尊云绯那边又催得紧,还损失了醉龙草,憋着一肚子邪火。硬的不行,就来阴的。云绯授意,七皇子动手,一条精心炮制的毒计,像滴进清水里的墨,悄无声息地在京城权贵圈里散开。
谣言没直接说靖王府那个傻郡主是妖,说得更刁钻。说康乐郡主萧沐云以前是真傻,可现在不对劲了。说她不是真傻,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那东西狡猾,装成傻样,其实会妖法,这才把一向不近女色的赵屹将军迷得神魂颠倒。还说这东西不祥,它一到北疆,北疆就闹蝗灾(他们绝口不提新政),它一回京,京城就各种不太平。谣言有鼻子有眼,专门往人心窝子里戳。
这谣言,瞄准的不是平头百姓,是那些信佛怕鬼、尤其看重祥瑞吉兆的深宫内院。果然,没几天,这话就飘进了慈宁宫。
太后年纪大了,吃斋念佛多年,最忌讳的就是“妖孽”、“不祥”这些字眼。她身边几个老嬷嬷也信这些,听得心惊胆战,悄悄禀报了太后。太后起初不信,觉得是无稽之谈。可架不住身边人天天说,加上最近宫里确实有点小波折(其实是七皇子的人搞鬼),她心里也犯起了嘀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太后思来想去,下了道口谕:宣靖王府三郡主萧沐云,即刻入宫觐见。
旨意传到靖王府,王府里顿时炸了锅。
继王妃王氏心里咯噔一下,又怕又有点隐秘的期待。怕的是万一云芷真是妖物,牵连王府;期待的是,最好让太后狠狠惩治她一顿。萧沐雨和萧雪差点笑出声,觉得云芷这次肯定要倒大霉了,迫不及待想看她被训斥的狼狈样。
消息传到云芷的小院,霜枝急得直跳脚:“郡主!怎么办?太后肯定听了那些混账话!宫里规矩大,万一…”
云芷正在给窗台上一盆新送的茉莉浇水,手很稳,没抖一下。她放下水壶,心里冷笑:姐姐这招够毒,想借太后的手除掉我?可惜,打错算盘了。
硬碰硬解释自己不是妖?那才是傻子。得换个路子。你不是说我不祥吗?我偏要让你觉得我是大祥瑞!
她立刻把霜枝叫到跟前,低声飞快地吩咐:“别慌。你赶紧想办法,给顾知雪递个话,不用多说,就提一句我病好后常做吉梦,心静,还说…将军的身子似乎也好转了。” 顾知雪在宫里名声好,太后喜欢她,她不经意的一句话,顶别人十句。
霜枝点头,一溜烟跑了。
云芷自己坐下来,慢慢梳理思路。太后信佛,信因果,信祥瑞。得往这上面靠。她闭上眼,努力回想通过老槐树和霜枝平日碎碎念听来的、关于慈宁宫的零碎信息:太后小佛堂供的好像是白玉观音?她最近似乎在为边关战事祈福?身边最得用的老太监姓孙?… 这些碎片,也许能用上。
没多久,宫里来接人的轿子就到了府门外。王氏假惺惺地拉着云芷的手:“芷儿,进宫好好回太后的话,别怕。” 萧沐雨和萧沐雪站在后面,眼神里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
云芷低着头,嗯了一声,由宫女扶着上了轿。
慈宁宫里,气氛庄严肃穆,熏香的味道很重。太后端坐在上首,穿着常服,脸色平静,但眼神锐利,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两旁站着宫女太监,屏息静气。
云芷规规矩矩地行大礼,动作有点慢,但没出错。她跪在那里,低着头,肩膀微微缩着,看着怯生生的。
太后没叫她起来,沉默地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压力:“萧氏,近日京中有些流言,关乎于你。说你…言行有异,恐非吉兆。你,有何话说?”
云芷抬起头,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立刻蒙上了一层水汽,不是害怕,是委屈,声音带着哭腔:“太后娘娘…我不是…我不是妖…我没有不吉…”
她吸了吸鼻子,像是想起什么,小声说:“…我…我病好了以后,是有点不一样了…老是做梦…梦里有个白胡子老神仙…他说…说我是来报恩的…要帮好人…帮像太后娘娘这样心善的人…”
太后眉头微动,没说话。
云芷继续“努力”回想,忽然轻轻“啊”了一声,目光看向太后身侧某个方向,又赶紧低下头,怯生生地说:“…娘娘…您身边…是不是有尊这么高…的白玉观音菩萨?菩萨手里拿的瓶子…是歪的?”
站在太后身边的孙太监脸色微微一变。太后小佛堂那尊白玉净瓶观音,是私密供奉,外人极少知晓,而且那净瓶的造型确实微微左倾,不是正对着的。
太后眼神瞬间变了,身体微微前倾:“你如何得知?”
云芷缩了缩脖子,更“害怕”了:“…老神仙…梦里给我看的…还说…娘娘近日心里惦记着北边的事…菩萨…菩萨都知道了…会让好人打胜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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