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既是必要的谦让程序,也是为了进一步试探和凝聚人心。
果然,他的谦让反倒更激起臣民拥戴的热情。以史可法、黄道周为首的重臣,率领文武百官连续数日跪于奉天门外,痛哭流涕坚决请求,直言“殿下若不即位,臣等便长跪不起,以死明志!”南京城内,亦有数以千计的士子、百姓自发聚集,高呼“太子殿下万岁”,声震云霄。
时机,已经完全成熟。
五月初五,端阳佳节。南京城内却无多少节日的喜庆,反而充满了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
奉天殿,钟鼓齐鸣,卤簿大驾陈列。
朱慈烺身着早已准备好的衮冕礼服,在文武百官、勋贵宗室的注视下,一步步踏上丹陛,走向那至高无上的御座。他的步伐沉稳,目光坚定,虽面容犹带稚气,但那通身的气度,已俨然一代帝王。
御座前,他未立刻落座,而是面向北方——崇祯皇帝殉国、北京沦陷的方向,肃然三揖。随后,他缓缓转身,目光扫过下方跪伏在地的群臣。
司礼太监韩赞周展开早已拟好的即位诏书,用那尖细却庄重的声音,朗朗诵读:
“……朕以渺躬,荷天地祖宗之灵,授命于危难之际,监国于板荡之秋……然闯逆滔天,窃据神京,建虏乘衅,僭号称尊,社稷危如累卵,生民陷于涂炭……湖广总督何腾蛟等,合词劝进,涕泣固请,百官万民,亦咸以为言……朕念神器不可久虚,天命不可终拒,勉徇舆情,于崇祯十六年五月初五日,祗告天地、宗庙、社稷,即皇帝位于南京……定鼎之年,仍称崇祯十六年,以明年为弘光元年……”
“弘光……”朱慈烺(此刻应称弘光帝)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年号。这不再是他记忆里那个短命悲催的南明政权年号,而是独属于他的、一个全新的开始!
诏书宣读完毕,山呼万岁之声如海啸般响起,震动整座奉天殿,也宣告着一个于废墟之上艰难重生的新政权就此诞生。
登基大典的仪式繁复漫长。当一切终了,朱慈烺回到修缮一新的乾清宫(南京皇宫亦有此殿),褪下沉重衮冕,换上常服,独自一人走到殿外的月台上。
夜色已深,星斗满天。南京城在夜色中沉寂,唯有宫灯在风中摇曳。
他成功了。他登上了帝位,名正言顺地掌握了这残山剩水的最高权力。
然而,他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反而更加凝重。
登基,不是结束,而是真正艰难征程的开端。北方多尔衮不会因他称帝停步,内部蛀虫亦不会彻底消失,孙传庭依旧昏迷不醒,武英营尚未经真正战火考验……
他抬起头,望向北方那深邃的夜空,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北京城头那已然变换的旗帜上。
从现在起,他就是这南方半壁江山名义上的主人,是无数汉家子民最后的希望所系。
“弘光……”他低声自语,袖中的拳头缓缓握紧,“朕既受此天命,必……不负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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