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在百国大陆那片广袤而荒凉的元灵王朝遗址上，已经漫无目的地转悠了半个多月。
神识如同梳子般一遍遍犁过每一寸土地，从断壁残垣到地下深处的岩层，除了确认这里确实被搜刮得无比干净之外，一无所获。
起初那种被惊天秘密所驱动、急于探寻真相的迫切感，在日复一日的徒劳无功中，渐渐冷却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后知后觉的、如同冰水浇头般的清醒。
坏了……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我当时……是真的被那大乘之境和灵气枯竭真相给砸晕了，急疯了吧？！
他停下脚步，站在一片风化的石柱旁，眉头紧紧锁起，开始重新审视那天与灰影遭遇的每一个细节。
那灰影，一上来就直接点破我合体境的修为…… 林玄反复回味着这句话。当时他虽表面镇定，但内心确实因此产生了巨大的波澜。对方用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抛出了关于大乘和世界本源的秘密，姿态放得极低，看似是在展现诚意和实力，进行招揽……
但现在想想……这何尝不是一种极其高明的试探？！ 林玄的瞳孔微微收缩。它用巨大的代价和惊天秘闻作为赌注，逼我在心神震动之下做出反应！
而我……我竟然在它点破我修为之后，没有坚决否认，反而在后续的对话中，不自觉地在合体境这个前提下去思考问题了！这岂不是变相承认了？！
C！ 饶是林玄千年修道，心性沉稳，此刻也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我这三千多年，真是修到狗肚子里去了？！居然被这么简单的套路给绕进去了？！竟然自己就把最大的底牌给交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懊恼和憋屈涌上心头。没想到在那种情况下，被人用这种方式直接诈出了老底！
冷静……现在发怒于事无补。 林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进行更理性的分析。
那个元婴，到底是谁派来的？ 他首先思考这个问题。知道我曾与海龙鳄交手，并怀疑我可能隐藏实力的势力，其实不少。东联邦高层、西联邦、深洋文明，都有可能。
那么，现在的关键问题就变成了：谁，掌握了我确实已经晋升合体这个确切情报？
他的神识仿佛穿透无尽空间，扫过几个主要势力的方向。
深洋文明那边……最近异常的安静。 林玄沉吟。如果他们确切知道我已合体，以他们对潜在威胁的清除习惯，绝不可能如此平静。就算不立刻大军压境，也该有更频繁的试探和更高规格的戒备才对。
东联邦……如果他们知道，恐怕第一时间就会有分神期的高层亲自前来接触，绝不会是现在这种不温不火的态度。
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缩小了。 林玄眼中精光一闪。唯一的两种可能，就是西联邦……或者，是那片更为神秘，几乎不与外界往来的天上大陆！
只有这两方，才有足够的底蕴和动机，进行如此隐秘而大胆的试探，并且有能力在得到确认后，依旧按兵不动，静观其变。至于其他那些零零散散的小势力，他们就算猜到了，也没有能力和胆量来做这种事。
虽然理性分析将矛头指向了西联邦和天上大陆，但林玄的直觉，或者说内心的偏见，却隐隐偏向于深洋文明。
毕竟，当初那头海龙鳄，几乎可以确定是深洋文明派来围杀我的……他们对我的忌惮和杀意，应该是最深的。
但无论如何，他合体境的修为已经暴露给了某个隐藏在暗处的势力。这让他原本的计划被打乱，处境也变得微妙而危险起来。
林玄正凝神思索，那道熟悉的、带着几分诡异缥缈的声音，竟再次毫无征兆地在他身侧响起：
“呵呵呵……林尊者，您的目光，怎么每次都只执着于脚下这片尘土与废墟呢？”
林玄猛然转头，只见又是一道与之前几乎别无二致的灰影元婴，悄无声息地悬浮在不远处，那模糊的面孔似乎正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笑意望着他。
强压下心中的波澜，林玄目光冰冷如刀，锁定那灰影，厉声质问：“你们，究竟是哪方势力？如此藏头露尾，连真身都不敢显现，只会派这些一次性的玩意儿来故弄玄虚！”
灰影对于林玄的怒意恍若未闻，它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我们是哪方的，此刻对您而言，并不重要。您只需要确信一点，我们，是如今这世间，唯一能助您打破桎梏，成就那大乘之境的存在。”
它顿了顿，那模糊的手指缓缓抬起，指向了苍穹：
“对了……既然地下寻不到您想要的，为何不……往天上看看呢？”
天上？
林玄的眉头骤然紧锁，心神因这两个字而剧震。他追寻线索，遍查古籍，勘探地脉，甚至追溯历史长河，却独独……真的未曾将目光，认真地投向过头顶那片无垠的青空。
天上到底有什么？
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实则从远古至今，都未曾有一个服众的定论。古籍中众说纷纭：有的先贤认为，天是无尽的虚空，是世界的边界与屏障；有的则猜测，突破某种界限后，便可抵达其他不可思议的世界或位面。
并非无人尝试。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惊才绝艳、心高气傲之辈，曾御气凌空，扶摇直上，欲穷天之高，一探究竟。
但无一例外，皆以失败告终。
修仙界有明确记载的，最为执着，也是修为最高的一位探索者，是一位处于联邦鼎盛时期的合体期大能。他凭借强横的修为与惊人的毅力，在那杳无生灵，灵气渐绝的九天之上，硬生生坚持探索了整整十年！
十年后，他无功而返，形容憔悴，只留下了一句让后世所有修士都为之沉默的话：
“未能望到尽头，亦感知不到丝毫灵气。”
自此，人族修真界，几乎彻底停止了对苍穹之巅的探索。那是一片已知的绝域，是连合体大能都无法征服的禁区，投入与回报完全不成正比。
久而久之，天便成了背景板，除了用于观测星辰、推演天机，再无人试图去触碰那遥不可及的顶端。
此刻，这灰影竟将线索指向了这片被遗忘的绝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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